是五皇子。

    他正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这一幕，看着一向温和的母后如此疾言厉色地训斥二皇姐。

    而原因……似乎正是因为昨天他听到的那些关于他身世的可怕话语。

    母后果然……是容不得别人提起这件事的。那两位宫女说的，难道是真的？

    皇后的心猛地一沉，意识到自己盛怒之下的失态可能反而加深了五皇子的恐惧和怀疑。

    她强压下怒火，不再看跪地哭泣的二公主，凤驾冷冷离去，留下一句：“回去好好思过！”

    二公主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眼泪混着屈辱和恐惧簌簌而下。

    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无端遭受了这样一场劈头盖脸的训斥。

    她被人算计了！是谁？

    而躲在不远处廊柱后的五皇子，看着二皇姐狼狈的模样，小小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他下意识地转身就跑，只想逃离这个地方。

    他漫无目的地在宫苑里乱闯，直到再次撞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五皇子殿下？”乔才人似乎很是惊讶，看着他苍白惊慌的小脸，眼眸幽深，立刻将他拉到一处僻静的角落。

    五皇子睁着无措的双眼，看着眼前这个熟悉的女人。

    乔才人柔声问道“您怎么了？可是……又听到了什么？”

    五皇子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语无伦次地将刚才看到皇后训斥二公主的情形说了出来。

    “母后好生气……是因为我……是因为昨天那些话……乔娘娘，我害怕……”

    乔才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随即化为更深的怜悯和担忧。

    她拿出帕子，轻柔地替他擦拭眼泪，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诱哄和安慰：“殿下别怕，别怕。

    您看，皇后娘娘如此动怒，恰恰证明那些话……或许是触到了她的逆鳞。

    您更要小心，千万不能让她知道您已经知晓此事。

    在皇后娘娘面前，您还是要像以前一样，做个乖巧孝顺的孩子，这样才能保护自己，也……保护您想保护的人。”

    比起一个已经被皇后盯上、难以掌控的二公主，眼前这位心思单纯、深受皇后宠爱、且身世特殊的五皇子，显然是更有价值的棋子。

    五皇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将乔才人的话当成了救命稻草，紧紧抓住。

    此刻，在他恐惧无助的心里，这位温柔神秘的乔娘娘，成了唯一能给他些许安慰和指引的人。

    二公主慕回到宫中，越想越气，也越想越怕。

    她强逼自己冷静下来，立刻动用手头所有能用的关系，暗中查探昨日御花园之事。

    但是这两年康昭仪式微，她的风头全被鸾极殿的那个长公主掩盖。

    尽管大费周章，但也只隐约查到，昨日五皇子在御花园失态时，除了那两个消失无踪的低等宫女。

    最后出现在五皇子身边、并且与他说了话的，竟然是乔才人。

    “乔才人？”二公主蹙起秀眉。

    这个女人不安分她早知道的。

    不过当时她母妃容易被情绪左右，乔才人主动过来和她商量。

    她倒是给了这个女人两分颜色，如今，她竟然胆大到敢设计自己？

    二公主这么一想，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只是五皇子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巧合。

    这件事除了对乔才人有利，她想不到其他人！

    二公主眉眼深沉，康昭仪看着女儿委屈愤怒到发红的双眼，一时有些无措。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猜不透女儿的心思了。

    二公主仔细思索一番后想明白，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既能洗刷自己冤屈，又能将幕后黑手揪出来，至少是引起父皇注意的契机。

    她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当夜，二公主宫中传出消息，二公主因白日受了惊吓和委屈，回宫后便发起高烧，呓语不断，情况颇为凶险。

    消息很快传到慕容奕耳中。

    慕容奕对康昭仪和二公主已经没了什么耐心。

    原本以为这又是康昭仪和二公主引起他注意的手段。

    可李中却将皇后训斥二公主的事情告诉了慕容奕。

    那就是真的了？

    慕容奕想了想，还是摆驾前往二公主寝宫探望。

    寝殿内药味浓郁，二公主二公主小脸烧得通红，躺在床上人事不省，口中不断呓语：“母后……儿臣没有……不是儿臣……五皇弟……娴婕妤……别过来……”

    断断续续的词语，飘入慕容奕耳中，让他眉头紧锁。

    “太医怎么说？”他沉声问康昭仪。

    康昭仪跪在地上，哭得眼睛红肿：“回皇上，太医说是急火攻心，又受了风寒，才导致高热惊厥……皇上，璇儿她一向乖巧，绝不敢妄议五皇子身世，定是有人陷害，求皇上明察啊！”

    慕容奕看着女儿痛苦的模样，再听到“五皇子身世”“娴婕妤”这些词，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定是有人利用此事兴风作浪。

    皇后急躁之下，拿二公主撒气，想要以此来震慑后宫。

    他安抚了康昭仪几句，下令太医全力救治，心情沉重地离开了二公主寝宫。

    当晚，慕容奕去了坤华殿，将白日之事以及二公主的病况告诉了乌止。

    慕容奕眉宇间满是不耐：“皇后如今越发是不知所谓了，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训斥二公主。”

    这话里有对二公主的心疼，但更多的是对皇后所作所为的愤怒。

    乌止静静听着，看着慕容奕情绪不佳，给他斟了杯安神茶，柔声劝慰：“你身子不好，少生点气。

    皇后如今的希望都在五皇子身上，这么多年都没人敢拿五皇子的身世作妖，如今皇后刚刚解禁，就有人对五皇子出手，挑拨她与皇后，也难怪皇后气急败坏了。”

    慕容奕靠在软榻上，拍了拍身侧，示意乌止躺过去。

    乌止脱下鞋子，依偎进慕容奕的怀中。

    慕容奕揽上乌止的后背：“那你觉得，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乌止嗤笑一声，“那倒不好说，如今宫中几个有皇子的嫔妃都已经身居高位，皇后如今失势，是想报复当年的事情，还是为了皇子间的争端，可都说不好。”

    皇子间的争端，说白了就是皇位的争夺。

    乌止就这么大喇喇地说了出来。

    慕容奕侧眸：“小七小八年纪还小，你觉得若是朕突然有了意外，谁来当储君比较好？”

    听到慕容奕这句话，乌止直接从软榻上弹起来。

    “什么意外，你不会出现意外。”

    乌止脸色冷的吓人，这种强硬的语气和面容慕容奕从没见过。

    却让他觉得心头一暖。

    “我不在乎谁当皇帝，我只要你健康地活着。”

    乌止越说越急。

    慕容奕突然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的身体难不成是真不行了？

    那个许太医没有对他说实话。

    乌止越想越心慌。

    眼看着乌止真慌了，慕容奕连忙把人重新按回怀中，轻声安抚：“放心，朕没事，只是假设，更何况别人不知道后宫的凶险，朕还不知道么，在小七和小八有足够的自保能力之前，朕不会出事。”

    乌止的眼泪无声滑落，眼前的这个剧情有点熟悉。

    不就是慕容奕为了姜奚若母子强撑着身体，处心积虑为她们母子铺路的剧情。

    慕容奕换个话题：“那你觉得，眼下该怎么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