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回归一开始的感觉十分玄妙，仿佛灵魂被拖着跨越星辰大海，主观上的时间感仿佛被无限减缓，又仿佛被无限加速。

    但这种玄妙在后半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滚动的字符取代了星辰，大片的进程取代了大海。T实在不喜欢这种冷冰冰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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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件更新已完成，欢迎回来，哨兵_5728。]

    最先激活的是头顶的传感器。T睁开眼睛，看到漫天斑驳的星光和几张熟悉的脸。他翻身从地上坐起来，看了看身边的Nori等人，长长地出了口气，摇着头说道：

    “这真是一次一点也不愉快的神游之旅。我是怎么回到这里的？”

    “反正不是被哪个白痴带回来的。”Alice阴恻恻地说。

    “那也就是说……”

    T一边思索着，一边放下捂着额头的手。在看到自己手掌的那一刻，T猛然愣在原地，后面的话被硬生生截断了。

    那是一只乌黑的、被干涸油渍包裹的手。

    这时机体的自清洁系统还未完全启动，T连忙终止进程，从地上跳起来检查全身。果然，他全身都是呈放射状溅在身上的机油，而伤口只存在于胸口处的外壳。毫无疑问，这些机油不属于他。

    T求助般地看向身边的人们，但包括Nori和Yeva在内，所有人都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那目光中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沉。

    被这些目光看得有些心惊胆战的T只好绕开人们，朝着周围看去。滚滚的浓烟、满眼的废墟和遍地的尸骸吹熄了他最后一丝侥幸。

    “我……做了什么？”T喃喃道。

    “那是你吗？”Doll侧着身子问道。

    “不……不是我……可是……”

    T的脸色异常难看，不知该说些什么，但又努力想解释什么，以至于陷入了罕见的语无伦次。

    这个时候，躺在T旁边的V屏幕亮了几下，然后一打挺从地上跃起，揉了揉眼睛半扶在T肩膀上：

    “我睡了多久？”

    但T像没骨头一样一下被V推开了。扶了个寂寞的V不满地“啧”了一声，没等她说什么，就看到T一脸挣扎。V愣了一下，抬眼也向周围看去------

    “呃……现在道歉还来得及吗？”V明显也愣住了，有些犹豫地说了一句。

    “如果道歉能让那些人活过来得话……哼，道歉有什么用？！”Khan走进了人群之中，脸色悲愤地叫道。

    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的V想也没想就回怼了过去：

    “白痴，别以为我真的会给你道歉！”

    “你不该道歉吗？”Khan紧握双拳上前道。

    T用眼神示意V不要起冲突，又伸出手想拉住V，但后者把他的手推了回去，看了他一眼，回头毫不示弱地对着Khan说道：

    “管我们屁事？那个疯子吃的剩饭凭什么我们负责？”

    “你管他们叫什么？！”Khan的白眼睛几乎要变成了红眼睛。

    “等等，V……”

    “你们两个都停下。”

    关键时候，Nori出声打断了他们。虽然是简单的敷衍，不管是谁都能在其中看到犹豫与矛盾：

    “没有人该为此负责。”

    “What？”T和Khan同时出声道。

    Khan看上去更加义愤填膺，他浑身激动地颤抖着，屏幕上布满了井字：

    “意思是说，那些死难者的生命全都无所谓了，是吗？”

    V又一次忍不住说道：“有本事你去找那小黄疯子讨说法啊！没有实力就没资格胡乱指责！”

    “你……”Khan气得说不出话来。

    “够了！！！”

    Nori大声呵道，看得出来她也处于十足的压抑之中：

    “没有人犯错，主观上，除了那个小畜生……但我们应该给那些无辜者一些交代。”

    此话一出，场上立刻安静下来。在这里，Nori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至少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反抗她的实力与威信，也没有那种意愿。

    当然，V还是一脸不服，她早就准备好不管Nori提出什么要求都不予理会。T看出了这点，他也正想办法防止这事的发生。

    周围稀薄的空气似乎彻底停止了流动，一呼一吸间尽是沉闷和压抑。T和V表情各异，静静地立在人群中央，等待着Nori的决定。

    “我决定将序列代号：T、V暂时驱逐出聚居地，有谁有异议吗？”

    “凭什么把我们赶出……等等，你说什么？”V准备好的话说了一半，然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Nori ，“就这样？”

    “你看看，他们对这里根本没有归属感！”Khan抓住机会说道。

    “别见缝插针，老东西。本来也是我们要把你们都吃光的，护着你们到现在已经够抬举你们了！要不要我现在就把你削成铁丝再打成中国结？！”

    “V！别说了！”T抓住V的肩膀说道。

    “干什么？你又闹哪样？”V有些不敢相信T会这么对她说话。

    “我们服从安排。”T没有回应，只是低着头说道。

    “就这样吧。”

    Nori看上去一刻也不想待在这里，她说完摆了摆螯足，转身毫不犹豫地走了。Khan也恨恨地转身离去。Doll和Yeva盯着他们看了一会，才跟着Nori离开。最后离开的是Alice：

    “好了，现在你们和我一样了。”

    “替我向大家表达歉意。”T用几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没门，我还不知道找谁道歉去呢……走之前去看一眼Beau，我想他会想念你们的。”

    ……

    T和V没有在聚居地逗留太久，T之前就跟J嘱咐过要她带着飞船来找他们，没想到正好用在了这个时候。其实他们本就是准备离开去找Uzi三人的，Nori也知道这点，不过顺水推舟而已。

    Nori再三拿着几罐汽油实验着，然后才有些不放心地向T问道：

    “真的不需要这些了？”

    “不需要了，还好你们没有把废墟里的压缩饼干当成板砖，这东西到现在应该还是可以食用的。”T笑道。

    V远远地靠在电线杆上，冷眼旁观着T一件件推辞Nori要给他们带的随行物品。自从驱逐他们的决定下达后，V几乎不再找T说话。T知道原因，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小心地观察着。

    出乎意料的是，Doll居然会来给他们送行，虽然她全程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看着。Yeva没来倒是情理之中，毕竟从始至终TV都没有机会和她有太多交集。

    Alice自然也带着Beau来了，只不过Aliori给他们拿了很多东西的行为表示很不满。按她的意思是，聚居地本来就穷的雅痞，TV又不是没能力照顾自己，不如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没过多久，一颗星星从夜空中亮起并逐渐放大。众人对这场景都很熟悉，所以也没太多表示，最多只是有些感慨，每当这景象发生，聚居地就总会发生些什么。

    不一会，外表熟悉的飞船就从天而降，落在了聚居地的金属地面上。舱门打开，J从其中探出身子，靠在门框上冲着T扬了扬头，示意他该出发了。

    “V……”

    T刚想叫V，却见她早早就已经走到飞船前，双腿一蹬，头也不回地跳进了飞船。T和Nori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Nori跳到T脑袋上劝道：

    “她也受委屈了，多和她说说吧。”

    “但愿她还愿意和我说话，我让她失望了。”T苦笑一声说道。

    “好了，走吧。”

    Nori从T的脑袋上跳了下来，冲着他摆了摆螯足。后面的Beau也伸出所有的手用尽全力拼命地挥着，速度快到挥出了残影。T也冲他们摆了摆手，问道：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你们能有机会回来再说吧，”Nori翻了翻眼睛，“对了，别埋怨我，到我女儿那别说我坏话。”

    T点了点头，不再多说，转身走上了飞船。舱门关闭，气阀扣死。随着引擎逐渐增大的轰鸣声和推进器底部逐渐亮起的光芒，飞船缓缓升空，义无反顾地冲进了漆黑一片的太空中，转眼就被黑暗所吞没，只剩下一个肉眼几乎看不见的小光点。

    Nori看着天幕上他们远去的位置，呆呆地立了很久，然后才转身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说道：

    “人多就是难办事啊……”

    “这可不像你，我以为你会把反对你的人都弄死呢。”Alice阴阳怪气地说道。

    “不剩几个人给我霍霍了，再说还有一个家中猛男。”Nori并不理会Alice话里的讽刺，只是说了实话。

    “话说，刚才这里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来着？”Alice指着一块空地说道。

    Nori没精打采地朝她指的位置瞄了一眼，心不在焉地说道：

    “那丫头神出鬼没的，不必管她，随她去吧。对了，把你那身校服脱下来，给我换工服，我都快忘了你和我是一辈人了……”

    「没人该为此负责。」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