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恩绘收了收下面的被子，给她让出一个位置来，“这些都是咏琪负责整理的。她有洁癖，看不得屋子乱。”
一顿寒暄过后，二人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宣凝轻轻握住她的手，“你的腰伤没有大碍吧，经常会复发吗？”
“是我十六岁那年，骨折所留下来的病根子，一旦训练过度，便会刺痛难忍。”
赵恩绘的语气平静如常，仿佛是普通的闲聊，随便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看着对面人的目光逐渐凝重，眼眶中还隐隐闪烁着泪花，她又连忙开口安抚。
“当然了，日常生活中以及一些强度较低的训练都是不碍事的。”
“我们这些学跳舞的，哪个身上不是带着十处八处旧伤。”
这些不是伤痕，而是她们努力追梦所留下来的勋章。
宣凝将手伸进衣兜，不一会儿就掏出一个超小号的迷你透明密封袋，里面只装了一粒黄色的小药丸。
她神秘兮兮地将小袋子放在赵恩绘手心里，“这颗药丸，你自己收好了。”
“万一到一公录制的那天，你还是没有恢复好的话，就在上场前半个小时把它吃下去，它会为你保驾护航的。”
赵恩绘好奇地看着里面的药丸，“这是什么？”
“这是我从林致雅那磨来的灵丹妙药，”宣凝刚要告诉她药的名字，却被及时赶到的理智硬生生拽了回去，舌头绕了个不太自然的弯，“叫……妙手回春丹！”
哼，不愧是我，随便取的名字都是这么合情合理！
至于它原来的名字么……
咳，那个不重要，实在太不吉利了！
赵恩绘其实还是没有完全弄懂这个药是干什么的。
不过，她相信宣凝应该是不会害她。
收下药之后，就将它放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包的夹层里。
最重要的任务已经完成，宣凝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下来，趁着全身心放松之时，一股困意涌上了心头，她不由自主眯眼打了个哈欠。
“你怎么了，没休息好吗？”
“只是有些累而已，”宣凝揉了揉微微酸痛的脖颈，委屈巴巴地冲着赵恩绘诉苦，“你不在，我们组的走位和节奏简直是一塌糊涂！”
整个编排都乱到不行，真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果然啊，团队里必须得有一个撑得了场面的中心位才可以。
当然，也有一部分是由于昨天淋了雨，病还没好全所导致的疲惫。
但她并不想告诉赵恩绘这些，免得她又担心。
“这几天辛苦你了，一个人管理这么一大帮子！”赵恩绘从里面找出一个玩偶抱枕递给她，“趁现在得空，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吧。”
少女下半身坐在凳子上，上半身抱着玩偶枕在床边，及腰的长发如缎子一般散落在脑后。她将脑袋躲在臂弯中，不经意露出来的小半张侧脸清丽如画，恬静而安详。
姜夭妍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色。
“前辈……”
“嘘！”
赵恩绘快速伸出食指抵在嘴巴上，制止了她发出声音。
她低下头，看到宣凝十分轻微地皱了皱眉，像是沉浸在睡梦之中，万幸没有被惊醒。
手指轻柔地划过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一路抚摸至发梢，是极致的安抚与宠溺。
姜夭妍蹑手蹑脚地走过去，看到赵恩绘在用唇形，无声地提醒自己：
“她睡着啦~”
不要吵到她哦！
姜夭妍慢慢蹲下身子，好奇地将脸凑过去细细观摩。
少女的脸很小，但是可能是这几天吃胖了些，圆圆的很有灵气，五官也是小巧玲珑，放在那张脸上就格外的协调。
长长的睫毛如同一把小扇子，在眼下扫出一道清晰可见的阴影，旁边刚好点缀着颗小泪痣，似锦上添花，恰到好处。
姜夭妍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一用力就会把弱不禁风的女孩吹跑。
“好漂亮的睫毛！”她情不自禁地小声惊叹，“她好可爱……”
有些人的相处，安静且和谐。
而有些人的相处，僵硬且尴尬。
花田莉乖乖地坐在墙边，凝望着夏程程在死盯着自己的同时步步逼近，直到二人的鼻尖仅剩一拳之隔。
呼出来的热气交织在一起，凌厉的眼神互相斗气厮杀，任谁也没占上风。
半晌过后，夏程程冷笑一声，嘴角流露出一丝玩味，“你很紧张吗？”
“紧张的，是你吧……”花田莉的指尖从夏程程的肩膀慢慢往下滑，直至在胸口处停住，突然用力猛扎了一下，“你的心，跳得好快！”
夏程程丝毫不怵，猛地挟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仰视自己，“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长得很好看。”
花田莉眉头一挑，艳红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谢谢，彼此彼此……”
“咔！”江扬在旁边看得忍无可忍，直接一打场记板，“莉莉，这个时候你的中文没必要这么好。”
还彼此彼此，彼此个嘚儿啊！
气氛全被破坏啦！
花田莉有些委屈地嘟了嘟嘴。
夏程程轻喘一声直起腰来，扶着有些酸胀的腰间盘，郁闷地望向自己队长，兼导演。
“这回又怎么了？”
江扬气到肝疼，无奈扶额，“你问我怎么了？你们两个这像是一对暧昧情侣之间的氛围吗？”
夏程程和花田莉面面相觑，同时回头，眨巴着清澈的眼神，异口同声问道：“不像吗？”
江扬，卒。
别告诉我，你们两个长这么好看的竟然都没谈过恋爱哈！
江扬懒得对她们多费唇舌，直接一点旁边的几名队友，“你们说！”
队友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评判吐槽：
“确实不太像！”
“两个人的眼神都太冰冷了，剑拔弩张的。”
“不像是第一次上床，倒像是第一次决斗！”
……
太冰冷了？
剑拔弩张？
第一次决斗？
夏程程和花田莉尝试着对视了一眼，又快速地将视线移开。
此刻两个内心的想法出奇一致：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看她有些不顺眼，肯定不是我的问题！
“那个……江扬，”夏程程问出了自己从前几天开始，就一直想不通的事，“我们为什么非要排演这么无聊的舞台剧，有什么用吗？”
“当然不是在舞台上演啦！”江扬本来就不打算隐瞒，直截了当地全说了出来，“我这是单纯为了训练你们之间的暧昧氛围。”
对面的二人异口同声：“为什么？”
“你们两个在舞台表演的最开始，不是有长达五秒钟的深情对望吗？”
“……那是开场造型，”夏程程振振有词地纠正道，“不是什么深情对望！”
江扬烦躁地摆摆手，“不管怎么说啦，反正这给了我一个灵感——”
“就是主推你们两个的cp！”
正所谓女团不搞姬，不如回家卖烧鸡。
箭头般的手指往前一伸，顺势看去，前面的两个人皆是一脸颓丧与冷漠。
额，怎么跟我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江扬眉头一跳，出言提醒：“喂，好歹给点反应啊！”
花田莉轻咳几下，目光躲闪，“唔，我好像听不懂中文了。”
“别装，你现在说的就是中文！”
江扬兴致勃勃地搭着二人的肩膀，“我有预感，你们两个的cp肯定能大火，不仅仅对我们的团队有益，对你们自身的热度更是如虎添翼！”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合作一下？
我出剧本，你们来卖？
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果莉程！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此时花田莉倒表现得格外洒脱，轻轻朝边上的夏程程点了点头，“只要她愿意。”
“我有意见！”夏程程一下子拍掉了江扬搭过来的手，表情严肃，言之凿凿，“观众磕cp更喜欢自己摸索，而不是由正主大咧咧地送到她们面前。”
“你这种叫做工业糖精，是要被钉在耻辱柱上审判的存在！”
“最重要的一点，”她抬手一指花田莉，脑后隐约有怒火在熊熊燃烧，“你觉得我们两个的有cp感吗你就硬凑？”
江扬退了几步，心虚地摸摸鼻子。
她承认，她确实是有点拉郎硬凑的嫌疑。
不过要说你们两个的cp感……
“怎么……没有呢？”
旁边的其他队友也在叽里咕噜。
“美人配美人，很搭啊。”
就是相处氛围有一些怪怪的。
总感觉是两个都是A……
江扬脑子里在天马行空地想着，但却并没有说出口。
就算说了她们肯定也听不懂！
“你看到了，是她自己不想和我凑一块的。”
花田莉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起身拍拍手，不紧不慢地走到后面整理自己的东西。
“凡事不要强求，观众和粉丝们会自己找乐子的，用不着我们操心。”
也许那些没事干的粉丝，真的会把自己和夏程程凑成cp。
但愿她们别整的太过分吧，否则自己见夏程程一面，就会恶心一次。
哼，果莉程，狗都不磕！
广播的铃声适时响起，代表着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
江扬跑到正在收拾东西的夏程程旁边，自然地搭着她的后背。
“对了，程程，等下一起走吧，去食堂聚餐。”
夏程程一惊，连忙转头，“昨天不是已经聚过了吗，今天怎么又有？”
江扬早就料到有此一问，煞有介事地说：“就是因为昨天的聚餐你没来，所以今天特意为你补了一次。”
“啊！”夏程程崩溃欲绝，“杀了我吧！”
“行了行了，”见人逗得差不多了，江扬及时收手，道出了真实原因，“其实就是《负重一万斤长大》组的湘娉和ti想认识你，我就顺便安排你们几个见一面。今晚的聚会，就我们两个还有她们两个，一共才四人。”
夏程程半信半疑，“确定？”
“唔……”江扬抬头，左右张望了一番。
组里的其他几个人基本上问全了，都说不来，好像还差……
“莉莉，有没有兴趣和我们聚会？”
花田莉果断拒绝，“不了，我今晚有约。”
随后提上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练习室。
江扬得了答复，转头面向夏程程，“现在确定了，就我们四个。”
夏程程斜眼瞪着她，任谁都能看出来，她现在怨气不小。
江扬无奈，只好强硬地拖着她往外走。
“好啦，人家等你两回了，就当给我个面子？万一有什么不好应付的问题，我帮你挡过去……”
食堂里，江扬拉着夏程程，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桌前，戴着一只耳机埋头创作demo的孔翊。
“ti，我们来啦！”江扬跑到她对面，直接将旁边的人往前一推，“这是夏程程，你一直想要认识的。”
孔翊拔下耳机，饶有兴趣地注视了她几秒钟，看得夏程程心里隐隐发毛。
但很快，她就十分友善地向前伸出一只手，“你好，我是孔翊，叫我ti就行。”
此刻她从表情到言辞再到礼数，几乎能说是无可挑剔。
夏程程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内心暗暗吐槽：来者不善！
两只手礼节性地轻轻一握，又很快松开。
“你可以和江扬一样，叫我程程。”
后来的二人顺势入座，江扬望着孔翊身边的那个空位，眉头微皱。
“怎么只有你一个，湘娉呢？”
孔翊将本子和耳机收回包里，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她说要回宿舍换身衣服，再补个妆，估计没半小时出不来，让我们先吃，不用等她。”
话音刚落，就有两个服务员端着四个餐盘，走到她们的桌前帮忙上菜，每个餐盘里装得都是一样的东西。
夏程程满脸纠结地盯着自己的晚餐。
“一杯可乐，一个汉堡。”她慢悠悠地将头转向一边，每个字都堪称咬牙切齿。“这就是你所说的聚餐？”
“对……对呀，”迎着身边人的质问，江扬就算胆子再大，此刻也稍微有了一点点心虚，“这不也是吃的东西嘛……”
孔翊倒是丝毫不在意，爽快地抓起汉堡啃了一口。
夏程程看着面前的东西，怎么也下不了口，“你昨天说是吃火锅。”
“那是昨天的聚餐。”江扬面露难色，悄悄附在她耳边快语，“今天晚上是因为突发情况临时加办的，资金运转不周，将就着吃点吧！”
“聚餐聚餐，重点在聚，吃什么其实不重要！”
就算不重要，但你置办得如此寒酸真的好吗？
好歹点个全家桶呢？
辛辣畅爽的红油香味涌入鼻尖，夏程程猛吸了一大口，伸长脖子探头探脑，脸上明晃晃地写满了羡慕，“我们旁边就有一桌非常豪华的火锅。”
就在她们斜后方的位置，虽然还没有人来，不过桌子上那口硕大的鸳鸯锅烧得正旺，底料的气味香飘十里。边上有三个服务员正在摆菜，不消多时，二十几个大大小小盛着不同菜肴的的盘子，在火锅的四周铺得是满满当当。
江扬强行将她的头掰过来，“那是别人的聚餐，你还打算去蹭饭吗？”
嘤，其实也不是不行。
尤其是和我们的伙食进行一下对比……
或许是于心不忍，江扬还是好声好气安慰了她一下，“别担心，我还带了好东西呢！”
“什么好东西？”
“就是这个！”江扬从身后掏出一个色彩绚丽的纸盒子，“聚会必备小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夏程程：……
算了，毁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