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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5章 战守之辩
    说着,张平抬起头,望向函谷关的方向,脖颈显得异常僵硬:“秦臻此人……其智近妖。

    浮戏山一役,不过是他小试牛刀,便已显露出谋算全局、洞悉人性至深、操控大势的可怕能力。

    他入秦十余载,深得两代秦王之信重,执掌机要。

    公子今夜所言之虑,绝非空穴来风。

    此番联军仓促成行,号令不一,补给堪忧,士卒惶惶……

    此等情形,强攻坚城,岂非……岂非正遂了那设局者的心愿?”

    张平转过头,看向韩非。

    昏暗中,他的眼神复杂难明,有共鸣,有哀伤,更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清醒:“公子,你我皆已看出此局凶险,然…然势已成矣。

    合纵大旗已立,六十五万大军已动,五国君王的诏令已下……平与你,又能何为?

    不过是……”

    他惨然一笑,那笑容比哭更令人心酸:“以这无用之身,与国同沉罢了。”

    夜风更急,卷起尘土,将两人的身影吹得有些模糊。

    远处帅帐内隐约传来的豪言壮语,此刻听在韩非与张平耳中,却如同为一场盛大葬礼敲响的丧钟前奏,空洞而悲凉。

    .........

    五日后,章台宫书房内。

    嬴政手中的帛书,还带着来自远方的微尘与寒意。

    “五国联军已于济阳会盟,黄歇为纵约长,庞煖为主将,项燕为副,号称六十五万,剑指函谷”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帛书上的名单与数字,指节在光滑的案几上轻轻一磕,打破死寂。

    “刘高。”嬴政的声音极其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大王。”

    “即刻传诏:右丞相隗状、左丞相芈启、上将军王龁、关内侯,速至后殿议事。”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刘高,补充道:“你亲自去一趟鬼谷学苑,接先生入殿。”

    “喏!”

    刘高没有任何迟疑,深深一躬,随即转身,极其迅速地消失在书房门口。

    .........

    鬼谷学苑。

    书房内,巨大的沙盘占据了中央位置,山川河流、城邑关隘塑形其上,插着颜色各异的旗帜。

    秦臻独自立于沙盘前,眉头微锁,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面代表秦军的小旗,目光在代表魏境与函谷关的位置之间来回逡巡,沉浸在无声的推演之中。

    这时,刘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丝风尘气:“先生,大王有令,招您即刻入宫。”

    闻言,秦臻捻着旗子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放下。

    “好。”

    他的目光最后扫过沙盘上那片预示着风暴的区域,整了整衣袍,与刘高一同步出书房。

    .........

    约莫一个时辰后,章台宫,后殿。

    灯台上的火焰不安地跳跃,在隗状、芈启、王龁、关内侯沉凝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嬴政端坐于主位,案前摊着那份来自济阳的密报,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滑的案面,发出极轻微的笃笃声,在寂静中却格外清晰。

    月泓则是悄无声息地将一份誊抄的密报,分送至在场每一位重臣手中。

    展开帛书的沙沙声响起,随即是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压抑的惊呼。

    “济阳会盟…韩、赵、魏、楚、燕…五国联军…六十五万…黄歇为合纵长,庞煖为主将,项燕为副将,剑锋直指函谷。”

    隗状捧着帛书的手微微颤抖,声音艰涩:“此等声势…自苏秦、信陵君之后,前所未有,其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大王!”

    关内侯率先打破了沉默,他重重顿了一下手中的拐杖,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嬴政身上:“五国联军汇聚,兵锋直指函谷,这已不是寻常边患。

    此乃倾国之力,欲撼我大秦根基。

    老臣闻战鼓而心惊,非怯懦,实忧社稷。”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紧迫感:“我大秦主力精锐,此刻正陷于魏地,战线绵长,补给艰难。

    老臣以为,应立即传令蒙骜、桓齮,暂停攻魏,收缩兵力,将前线大军全部撤回函谷内。

    依托天险,坚壁清野,将关外能撤的粮秣、壮丁尽数迁入关内。

    挫其锋芒于坚城之下,耗其粮草于旷野之中,方可保我大秦根基不失。

    断不可贪恋魏地尺寸之土,而置关中根基于险地。

    魏国四城,不过癣疥之疾,若主力有失,或被这六十五万联军拖在魏地与函谷之间腹背受敌,动摇的便是国本。

    尺寸之土,焉能与祖宗基业相提并论?”

    “撤军?放弃?”

    上将军王龁虽拄着拐杖,腰背却依旧挺直,闻言眉头紧锁,反驳道:“关内侯老成谋国之言,恕王龁不敢苟同!

    蒙骜、桓齮所部在魏地势如破竹,将士用命,方得魏四城,兵锋直逼黎城,魏王增肝胆俱裂,正是我军一鼓作气,直捣大梁,迫其降秦或彻底击溃的天赐良机。

    此刻撤回,岂不是将大好形势拱手相让?

    前功尽弃不说,更将助长列国气焰,示我大秦怯懦。届时,今日退一步,明日便需退十步。

    放弃魏国膏腴之地,任由魏国喘息,日后必成大患。

    况且,为将者,岂能容忍用士卒性命换来的土地,因后方怯战而白白丢弃?

    臣请大王严令蒙骜,加紧攻克黎城,兵围大梁,迫魏投降或彻底击溃。

    待魏事定,再从容回师,以逸待劳,方是上策。”

    他虽因旧疾复发未能亲征,但身为宿将,对前线战局有着本能的维护。

    “上将军,此一时彼一时!”

    昌平君芈启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他转向王龁,又看向嬴政:“此刻岂是计较一城一地得失之时?

    五国合纵,六十五万大军,足以撼动山岳。

    我大秦中军精锐被蒙老将军带走大半,陷于魏境。

    后方又有河套筑城与大渠两大工程牵制,牵扯民夫工匠逾二十万计,粮秣消耗巨大。

    府库虽未空,却也捉襟见肘,这正是列国认为有机可乘的关键。

    试问,若五国联军真涌向函谷,我留守兵力能否抵挡?

    一旦函谷有失,咸阳危矣。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保住关中子弟,方是根本。

    况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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