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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北方高地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云雾缭绕的天山下(今祁连山)。

    一行猎装打扮的羌人,驱赶着马队和猎犬,拖着数个爬犁缓缓行动在雪地之上。

    他们身着着厚实的羊皮,眼睛上套着动物腿骨和细麻绳制作的“雪地护目镜”。

    这些人皆是身强体壮的青年,背后或扛或挂着各种战利品,有狍鹿、有白唇鹿,还有用树枝串成一串的鸟类。

    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战利品,还是其中一个爬犁上,乘着的巨大的人熊尸体。

    人熊早已死透,只是其腹部之处,隐约还能看到一丝微弱的有节奏的起伏。

    满身是伤的商均等人也队伍后方,细细清点人数,仅有五十多,他们神色有些恍惚,喘着粗气行走在雪地中,看上去分外落魄。

    他们没有“雪地护目镜”,只是绑了一些孔隙较大的麻布在眼前。

    人熊尸体的腹部突然动弹一下,

    竖亥睁开了眼睛。

    “好累,不过还好醒来了。”

    “我现在要干嘛?对,生火。”

    竖亥迈出脚步,却发觉触感不对。

    “地砖?”

    “大理石地砖?”

    竖亥望着左右两侧矗立着的高耸的站房立柱,若有所思。

    细细抚摸立柱,竖亥确认了这是钢筋混凝土材质的。

    “我在火车站。”

    立柱,站台,铁轨,地下通道一应俱全,竖亥对这个地方再熟悉不过。

    竖亥努力抬起头,原本是钢结构顶棚的上方被翻滚的血红色云雾笼罩。

    昂扬的汽笛声突然传来,刺目的光眩的竖亥睁不开眼睛。

    车站外的浓雾中,一列火车撞破虚空缓缓行驶而来。

    绿皮火车进站,车头,软卧车厢,硬卧车厢,餐车,硬座车厢依次掠过竖亥的眼前。

    随着刹车时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噪声结束,火车稳稳停在站台旁。

    “列车已停靠站台,请旅客们抓紧时间上车。”喇叭中传出广播声。

    竖亥一时间有些失神。

    “愣着干嘛?”

    “快上车。”

    乘务员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竖亥环顾四周,却是空无一人。

    “哦,对对对,上车。”竖亥撩开兽皮长袍,在身上一阵摸索,片刻后,其手中多了一张皱巴巴的车票。

    “阳城站—K4200—会稽站

    3车001号下铺

    新空调软卧”

    车票有些破损,好像再过一段时间就会裂开。

    “我行李呢?”

    “我有行李吗?先上车吧。”

    竖亥一只手抓住车门边的扶手,正要抬脚。

    “好香。”

    无人推动的盒饭小车吱呀吱呀的行过竖亥面前。

    “这是炒鸡的味道,还有鱼香肉丝,好想吃啊。”

    “上车以后我要去餐车坐下来慢慢吃。”

    “不对,我不能上车!”

    竖亥收回了迈出的脚步。

    “愣着干嘛?”

    “快上车。”

    乘务员的声音已经有些不耐烦。

    竖亥的手心已经在扶手上攥出汗水,他站在门前又犹豫了一阵。

    “等你回来,我就让女华和你完婚。”

    竖亥仿佛触电一般,松开了手,连连后退。

    “列车即将开动,请各位乘客......”

    不知在何处的乘务员冷冰冰的说道:

    “没几次机会了。”

    “确定不上车吗?”

    竖亥坚定的摇摇头:“不了,我还有事没做完。”

    话音刚落,竖亥全身皮肤上细细的渗出血点,不出半刻,他的全身仿佛被一团浓稠的血液包裹。

    竖亥眼中的世界一点点被黑暗侵蚀,意识也逐渐模糊起来。

    好像整个世界离竖亥越来越远,天空却越来越近。

    “是这里的天空太低,还是我飘在空中。”

    竖亥两眼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

    ......

    “哎,你们怎么看的,他的手和脚都露在外边了。”

    是老汤的声音,他的神态和语气同在苏美尔聚落时完全不同,有些颐指气使的味道。

    几个羌人匆匆赶来,细致的将竖亥的手脚重新放回还有余温的人熊肚内。

    “老汤,他好像犯了瘴病,脸都紫了!”

    (高原反应)

    “停下!停下!”老汤喝停了整支队伍,跳下爬犁。

    几个羌人和老汤手忙脚乱的将竖亥的脑袋从熊肚中拔出来。

    随后就是一阵捏嘴按胸。

    待竖亥的呼吸再次恢复正常,青年羌人们都松了一口气。

    “这人熊肚子里的热气快没了,今晚就得换掉。”

    羌人们恭敬的答应下来。

    老汤慢悠悠的直起身子,走到商均等人面前。

    他们的脸色也不太正常,呼吸有些急促,心脏和太阳穴扑扑直跳。

    “孩子们,没事的,习惯了就好。”

    商均点点头,回头看了看身后临时制作的爬犁,噎鸣满脸是血,紧闭双眼的躺在里面,

    见噎鸣没有异常,商均回道:

    “老汤,我们没事。”

    “好,还有几日就能到我们的部落,那里有火有肉,还有酒。”

    商均一听,口中分泌出大量唾液,他咂吧咂吧嘴,眼中满是骐冀。

    “那我便提前谢过弇兹氏的玄女了。”

    老汤笑了笑:“我家老婆子很热情的,她最喜欢你们这些俊俏的小伙子,哈哈哈哈。”

    “而且你们还是帝鸿氏的贵客。”

    “走!”

    队伍继续前行。

    ......

    竖亥只感觉粗糙的东西摩擦在自己胸口。

    睁开眼睛,是人熊正咧着嘴冲自己笑。

    巨大黝黑的熊掌正自上而下的游走在胸膛到小腹处。

    “吓!”

    竖亥一把拿开熊掌,将其拽到自己身前,人熊居然露出欣喜的表情,眼睛里也透出些人性的光芒。

    竖亥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却是一阵失重的感觉传来。

    再次睁开眼睛。

    一个约莫六十岁的女人,正在竖亥面前眯眼笑着。

    满脸的皱纹堆叠在一起,挤得双眼只透出一点亮光来。

    她抓着麻布的手正被竖亥紧紧扼住手腕,瞳孔里分明倒映着一张狰狞的面孔。

    “对不起,婆婆!”

    竖亥连忙松开手掌,冲着婆婆抱歉的笑了笑。

    “咯咯咯咯。”婆婆张开没剩几颗牙齿的嘴,哈哈大笑起来。

    “竖亥,我们冬天都是不洗澡的,要不是你身上全是那人熊的血,我们也不会把你脱光擦洗。”

    竖亥撑起身体,发觉自己正躺在一个窄小低矮的半地穴式茅草屋内。

    中间的火塘中支着一口大缸,正在烧水。

    再往下一看,自己浑身光溜溜的。

    面对两个老人,竖亥倒是神定自若,客气的说道:

    “多谢婆婆,我自己来擦吧。”

    “别客气竖亥,这是我老婆,她可是弇兹氏的玄女。”

    “老汤?”竖亥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火塘对面精神矍铄的小老头。

    此时的小老头换了一身土黄的鹿皮长袍,上面镶嵌着各色矿石,腰间还挂一串打磨光亮的兽牙。

    “老汤,你没事啊,我还以为......”

    “还得多谢你们,我犯了热病以后,以为自己熬不过去了。”

    “咳咳咳,谁想到那个叫藜的小子还给我送来一碗药汤。”

    “我费了半天劲把它灌进嘴里,一晚上就好的差不多了,咳咳咳。”

    竖亥啧啧称奇,腺鼠疫就这样痊愈了,虽说在脸上留下几块黑斑,说话间也带了几声咳嗽,但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

    “那这里是你家?”

    “你一个人把我拖回来了?”

    老汤摇摇头。

    “等你擦干净身子,去见见你的伙伴们吧。”

    “他们会告诉你一切。”

    “伙伴们?”竖亥立刻想到了商均他们。

    老汤和玄女用听不懂的语言沟通几句,一齐起身离开了屋内。

    夫妻二人离开后,竖亥迅速洗净身体,烤干头发,穿上老汤准备的新衣服。

    除此之外,还有兽皮制作的裹腿和围兜,防止下半部身体被冻伤,一双崭新的羊皮靴子也套在脚上。

    “靴子,这可是稀罕东西。”

    “老汤这极品赘婿的日子还真舒坦。”

    “还谦虚说是什么大家族的赘婿,原来是玄女家族的。”

    “嗯?”

    竖亥看到衣服旁属于自己的物品:

    帝鸿氏御龙的青铜小刀,青铜鬼面,打磨好的铁剑,防风氏神人兽面纹玉佩,青铜札甲。

    “果然是商均他们,他们找到我了。”

    竖亥移动目光,在自己的物品旁边,还有伊祁耳的遗物:

    文尧玉柱。

    “这是哪来的?伊祁耳被俘虏后身上并没有带着它。”

    竖亥摇摇头,将除了札甲外的各类物品收纳在兽皮包里,挂在腰带上,又随手抄起文尧玉柱,抖擞的走出门去。

    天高地阔,白云蓝天。

    高原特有的壮丽风光出现在竖亥面前,远处是云雾缭绕的群山。

    “那是卑移山和陇山吧,我们居然走了这么远。”

    “那北边的一定是祁连山,现在叫天山。”

    “看来我已身在北方高地,羌塘。”

    竖亥身处的小屋对面是一栋高大的圆形茅草屋,一个身影正站在门前,望着远处的天空。

    “噎鸣。”竖亥认出这个背影,略显激动的小跑过去,一手拍在噎鸣的肩膀上。

    噎鸣也缓缓转过身,只是语气有些失落,不复往日活力:

    “竖亥,你醒了......”

    竖亥瞳孔微缩,伸出手往前探了探,倒吸一口凉气,沉重的问道:

    “噎鸣,你的右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