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山并不是要写稿，而是要改稿。

    之前他已经写了一篇短篇小说《伤痕》，当时就是做了两手准备。

    想的是一旦诗歌没有过稿，那就投小说。

    现在阴差阳错的碰到了宫雪，那正好。

    她是沪上人，沪上正好有一家文学刊物《收获》，那可以让宫雪回沪上的时候帮自己投个稿。

    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伤痕》这篇小说重新优化一下，进一步提高其文学性，以及发出去后会产生的时代共鸣，说白了就是提高这篇小说的过稿率。

    嗯，迟迟收不到人民文学的回稿，刘青山稍稍有些没底。

    经过一番思索，

    刘青山修改了主人公王晓华的职业，将她改成了‘工厂女工’。

    同时，还增加“恢复高考”“真理标准讨论”等时代元素，使作品更贴近 1978年的社会现实，进一步强化真实感与时效性。

    这样等将来刊登了，就会有无数读者通过这篇小说看到自己的影子。

    该死的代入感，这不就来了？！

    修修改改、删删减减。

    一连改了两天，这才最终定稿。

    由于刚下过雨，地里很湿，夜里也没法上山抓知了猴。

    刘青山难得的过了两天舒坦日子，白天就写写稿、吃吃饭，晚上早早的就睡下了。

    水库那边也没有再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听刘茂财说现在水库的水都快要见底了，等水库水放完，可能县里会组织人才对大堤整体进行修缮。

    定稿之后，刘青山就打算吃完午饭去华阳农场一趟。

    归还手绢，送稿子。

    可还没到中午呢，就有人找上门了。

    还不是旁人，竟是朱中华。

    “叔，你咋来了？”

    刘青山撩开帘子，热情邀请，“快进去凉快凉快！你先坐啊叔，我给你切个西瓜！”

    这可是朱霖的爹，必须得招待好了。

    朱中华拉住他，也不进窑。

    “青山，你别忙了，我有要紧事。”

    “咋了？”

    “你爸呢？”

    “我爸在那边铡草料呢，叔，到底出啥事了？”

    朱中华就朝外走，“农场有头牛这两天一直拉肚子，今天直接都起不来了，找你爸去看看。”

    刘青山松了口气。

    原来是这回事。

    他也跟着向外走，“农场不是有兽医吗？兽医咋说的？”

    “老许头看了3天了，一直不见好啊。这今天牛都起不来了，眼看着就不行了，我想着再找你爸看看。”

    “哦，那咱们赶紧。”

    刘青山快步领着朱中华往牛棚去。

    他爸刘茂财之所以能当上他们生产队的饲养员，主要原因是刘茂财会点兽医。

    这兽医的本领是谁教的？

    老爷子刘树德。

    刘树德当年走南闯北，打军阀、打鬼子、打光头、打土匪，经历之丰富常人难以想象。

    据刘树德说，他以前有个战友，那家伙祖传兽医。

    两人没事闲唠嗑的时候，那个战友就喜欢说这些东西。

    他们当时还有个骑兵团，团里哪些畜生都是那个战友负责料理的，哪匹马拉稀、哪头骡子不吃东西，一看准好。

    其实刘树德不单单是只教刘茂财，刘福来、刘兆丰也教了。

    不过他们对这些不感兴趣，就刘茂财愿意听，愿意学，愿意尝试。

    多年下来，

    经过不断摸索就有了一些给牲口看病的本事。

    王凤仪、刘茂财两人都在马棚这边，看到朱中华来了，两人纷纷留饭，让他中午别走了。

    朱中华道谢，然后说明来意。

    一听牛都病了好几天，今天都起不来了。

    刘茂财就知道问题不小，急忙问起详细情况。

    朱中华一五一十赶紧阐述……

    刘青山在旁边听着，渐渐明白咋回事。

    农场有头牛，下雨之前还好好的，可是自从这几天开始下雨，胃口就变差了，也变得无精打采，反刍也减少。

    农场的兽医老许头认为是‘胀气’，就给牛灌服用山楂、神曲、麦芽熬的汤。

    这是老办法，牛出现消化不良、胀气的时候，都是这么治疗的。

    本以为喝两天就好了，没想到不但没好，反而还加重了。

    从第4天开始，牛开始拉稀，刚开始有少量黑褐色粪便，后来有少量红褐色粪便。

    到今天早上，

    牛就躺地上起不来了，眼皮也直耷拉。

    听完之后，

    刘茂财的神情就变得很严肃，一时没有说话。

    朱中华就忧心忡忡的问：“茂财，这牛到底还有救没有？能不能活？”

    “……额得先看看，额也不能保证。”

    “好好好，那咱们赶紧去。”

    刘茂财便朝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问：“朱老师，这牛不是你养的吧？”

    “不是。”

    “哦……那走吧。”

    听到朱中华的回答，刘青山也松了口气。

    在这个生产力严重落后的年代里，耕牛可是重要物资。

    别说一般人家，就是有的村，整个村子都没有一头牛，农忙的时候只能从别的村借牛耕地。

    如果这牛是朱中华负责养的，现在牛生病要是死了。

    他可是要担责任的！

    前几年，就有人因为没照顾好喂养的牲口，就被判了刑……

    现在虽然不至于那么严重，但肯定会对朱中华进行惩罚，毕竟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劳动改造对象’。更甚至，这件事还有可能影响他以后能不能回城。

    就比如农场领导给他的档案上写个：曾蓄意破坏国家重要财产，是个坏分子。

    那可就糟了，不是开玩笑的！

    既然不是朱中华的，那就没事了……

    能治好当然好，治不好那就杀了吃肉，对自己影响不了什么。

    刘青山如此想到。

    然而，

    当他跟着朱中华赶到农场的牛棚时，顿时就愣住了。

    “你咋在这儿？”

    “你怎么来了？”

    刘青山看着宫雪，宫雪看着他，两人面面相觑，都很惊讶。

    注意到宫雪脸上的疲惫，还有她那微微泛红的眼圈儿……

    刘青山心中一动，恍然大悟。

    这……

    “你爸养的牛病了？”

    “你怎么知道？”

    好吧。。。

    还真是！

    刘青山眉头一挑，这事变得有些棘手了。

    这牛不能死！

    必须得救活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