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当弯河的乡亲们沉浸在‘分地、有地’的欢喜中时,
    刘青山也很高兴,中午邮递员又送来一封信,宫雪寄来的。上次他以为宫雪的第二封信会很快寄过来,可没想到迟迟未到。
    一直到今天,这都又过去半个多月了才到。
    久等之下,乍然收到,自然欢喜。
    拆开信一看,果然是好消息。
    宫雪先是问她的上一封信收到了吗?
    又说《伤痕》过稿了,不过要等到下一期的《收获》发行时才会刊登。
    这真是个好消息!
    这预示着,自己不但在诗歌领域打开了局面,也挤进了小说这个赛道,未来他在国内文坛将可以两条腿走路。
    一手诗歌,一手小说。
    爽歪歪!
    暗暗爽了一会儿,他又继续往下看……
    诶?
    看着看着刘青山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脸色有些古怪。
    “青山,我在这一期的《人民文学》上看到一首非常惊艳的作品,真的令人回味无穷!我念给你听听……”
    “《一代人》,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怎么样?这首诗只有两句话,但却胜过千言万语!”
    “对了,还有另外几首诗也写的非常好……”
    “是不是都很不错?那你猜猜这几首诗的作者是谁?”
    看到这里,
    刘青山不禁笑了起来,心说我还用猜?
    不才,正是在下。
    他往下看去,就见宫雪以一种很欢乐的语气写道:‘他也叫青山,和你的名字一样,字也一样,你说巧不巧?不知道这是他的真实名字,还是他起的笔名,真的是好巧呀~’
    ‘当我第一眼看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下意识还以为就是你呢……哈哈哈~’
    ‘为什么叫做青山的人,都是这么有才华呢?’
    这段话看的刘青山不禁莞尔。
    顿了顿,他又继续往下看……
    ‘虽说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巧是巧了,但我感觉这以后会产生一个问题呀!’
    ‘你想呀,等《收获》下一期刊登你的《伤痕》时,也会署名作者是谁,可到时候写个青山,那等销售出去了,读者岂不是就该分不清了吗?’
    ‘要知道《收获》的读者和《人民文学》的读者,基本上都是重合的呀。’
    ‘那到时候,他们不就是该以为这两个青山,其实是同一个人吗?’
    ‘这不公平呀!’
    信中,宫雪忧心忡忡,又建议道:‘青山,你要不要考虑改个笔名?或者就用你的真名——刘青山。’
    ‘反正你的《伤痕》还没有正式发表,改个名字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如果你同意改名的话,请收到信后尽快给我回复,我转告给编辑部。’
    ‘如果,未来还有人也叫青山,这……’
    ‘……’
    看完宫雪的信,刘青山不禁有些感动。
    这姑娘诚心实意为自己着想,为自己考虑,自己原本没意识到的问题,被她这么一提醒,这个原本自己忽视的问题好像确实不能小觑。
    等以后自己的作品越来越多,‘青山’之名势必会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那如果出现两个‘青山’,确实会让读者傻傻分不清谁是谁?
    至于宫雪说的如果有一天出现第三个‘青山’……
    刘青山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为什么呢?
    碰瓷都懂吧。
    当一个名字火了之后,就会有模仿者出现。
    放在文坛,这也不稀奇。
    如果以后真出现了一堆‘青山’,那势必就会严重影响刘青山的‘个人Ip’打造计划。
    说白了,
    就是消耗他的影响力,这是他所不想看到的。
    那这样的话……
    干脆实话实说吧!
    刘青山便拉开抽屉,拿出纸笔。
    “宫雪,你好,别来无恙乎?”
    “说来惭愧,上月收到你的第一封信时,我本想着等第二封快到了,想到时候一并回复。谁知这一等就是大半个月,想来是邮路耽搁了。”
    “今日收到你的信,才知你一直挂念着这事,实在过意不去。”
    写到这儿,刘青山不禁笑了笑。
    他想起宫雪信中那急切的口吻,仿佛能看见她伏在煤油灯下写信时,眉头微蹙的模样。
    “关于《人民文学》上的诗......”
    笔尖在这里顿了顿,洇出一个小小的墨点,“那个青山……其实是我。”
    “很抱歉!”
    “我并非有意隐瞒,而是当初投稿没想到会过,也没想过笔名的问题。没想到让你产生这些顾虑……”
    刘青山思量片刻,提笔继续写道:“承蒙垂询,不胜感激!”
    “雪君慧眼如炬,洞若观火,此等远虑,实令青山汗颜。若非卿之金玉良言,恐日后贻笑方家,徒增纷扰。”
    他的笔迹遒劲有力,墨色浓淡相宜。
    “忆昔蒙卿不弃,代为奔走投稿,奔走之劳,铭感五内。”
    “今又蒙卿殷殷垂诫,此情此谊,山高水长。青山虽愚钝,亦知此乃肺腑之言,当谨记于心。”
    “……”
    信纸上的墨迹在秋阳下泛着微光,字里行间透着真挚的谢意。
    半个小时后,
    刘青山放下笔,轻轻吹干墨迹,又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装进信封。
    ……
    写完信,
    又修改了下《乔厂长上任记》的稿子,等到将近6点,刘青山便骑上自行车下班回家。
    嗯,这个年代没有‘加班’这一说。
    所有人都是按时上班,到点下班。
    到家后,家里人都是喜气洋洋的。
    刘青山一问,王凤仪喜滋滋的说她今天抓阄抓到了河滩地3亩,外加北岗地两亩。
    “北岗虽然是岭地也缺水,但那是红泥地呀,壮的很,不用上肥料庄稼都比其他地的庄稼长的快一截。咱生产队每年就北岗的收成好,没想到让额抽到两亩,哈哈哈……”
    “明年有粮食吃咯!”
    “青山,你是不知道,你翠花婶子、方大娘、水嫂子她们有多羡慕额,你水嫂子还想拿东头的3亩地来换北岗的两亩,被额给回绝咧!”
    说起这个,王凤仪脸上神采奕奕,那叫一个得意啊。
    刘青山就笑,“妈,我怎么感觉这比咱家的猪娃又长胖两斤都高兴啊?”
    “不一样,那不一样!”
    王凤仪直摇头,很认真的说:“猪娃长大了要卖钱,可这地却是能一直种下去,一直能长粮食的啊!”
    好吧。
    是这个道理。
    刘青山不辩解了,在华夏,农民对于土地,有着一种近乎于执念般的喜爱与渴望。
    土地,在他们眼中,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这仿佛是刻进了基因里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