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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死有余辜
    溺入水中,待本能让她钻出来,深吸一口气,再埋进去,如此反复多次,水花四溅,直至半夜欲火方扑灭。

    她的泪水夺眶而出。

    八月夜色微凉,荷叶翻飞,夏末的风微荡着秋千。

    烛光摇曳,火花时不时的‘噼啪’爆裂,只是太轻微,尽数淹没在阵阵哭声中。

    惨烈,无助和委屈。

    妈,我想回家......

    月影移廊,皎洁昭昭。

    人心如渊,此是魔窟......

    我定要亲眼见到杨府满门抄斩!方解此恨之万一!

    杨暄,我恨你!

    无论是墨染还是杜如霜,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杨暄走来,见她浑身湿透,头发凌乱,眼眶红肿,神情呆滞,唇角血迹斑斑,手中紧紧攥着银簪,脖颈伤痕下殷红一片,染红月白上襦。

    狼狈至极。

    小蛮早已红了眼眶,跪上前欲夺过发簪,她的手却牢牢的抓着,一根根掰开,手心竟血肉模糊,触目惊心。

    小蛮泪水涟涟,自责不已。

    “对不起少夫人,是小蛮没有保护好你!”说着心疼的取出手帕轻轻擦拭。

    杨暄望着那只手神色微动,躬身扶她,杜如霜抬头猛然甩开手臂,眼底猩红一片。

    “你滚!你们杨家没一个好东西!”

    “你不妨直接掐死我!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只会让我更恶心!”

    声音尖锐又嘶哑,如利刃刮铁器,带着疼。

    因情绪太过激烈,眼泪又滚落,眸中愤恨翻涌。

    小蛮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退倒在地。

    杨暄问她:“到底发生了何事?”声音幽寒。

    小蛮起身跪直踟蹰道:“杨夫人不许说......”

    “再问一遍,发生了何事?”神色阴鸷,令人不寒而栗。

    小蛮汗毛直立,颤抖道:“大公子......给少夫人下了秽药......”

    杨暄听了一半转身向外走去。

    杨旷跪在祠堂,见杨暄来,虽逆光看不清神色,但一股寒意逼来,他不自觉向后退缩。

    “我可是你哥!”他的声音轻微颤抖。

    祠堂寂静无声,杨暄冷冷逼近,杨旷的心提到嗓子眼:我又没动她!他不可能动手!

    直至身前,杨旷方看清他的眼神,阴冷似地狱而来。

    “这里可是祠堂!”他颤抖着说。

    八月暑气未消,蝉鸣未尽,杨旷不禁冷汗岑岑,他战战兢兢:“你别过来!”

    杨暄一脚将他踢翻在祠堂供桌前,杨旷忍痛顺势跪地哭着求饶。

    “哥错了!求求你别打了!以后再不碰她了!”

    杨暄置之不理,扯起他的衣袍,下一瞬,铁一般的拳头砸下,一声凄惨的哀嚎声中,血流如注。

    又抬脚将杨旷踢至几米外的祠堂门口,摔落的瞬间,口吐满地鲜血,映着刺眼的阳光,血珠美的不像话。

    听到杨旷哀嚎,杨夫人冲上来扑在他身上,眼泪夺眶而出。

    “旷儿!我的儿啊!快请太医!”

    说着抽出手绢捂住血流不止的额头。

    抬头看向祠堂内的杨暄,他正一脸无情的俯视着他们,犹如阎王俯视地狱。

    杨夫人不禁心神一颤:暄儿这是下了死手……

    她忧惧交加,痛心呵斥:“暄儿!他可是你兄长!你怎能为一女子下如此狠手!”

    低头再看那手绢,已被鲜血染透,汩汩从指缝流出,她心痛的泣不成声。

    闻声赶来的张意婉见夫君奄奄一息,满身满脸的血,吓得面色惨白,瘫倒在地。

    这可是她唯一的依仗......

    “夫君!你醒醒啊!”

    她抬头怒视杨暄,却撞上他阴冷的眼神,令人毛骨悚然,心不禁一颤。

    杨暄说:“死有余辜。”

    望着他绝情的背影,杨夫人跪在地上:“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逆子!”

    杨昭回府指着杨暄劈头盖脸一顿呵斥。

    杨暄全程神态冷淡,丝毫无悔过之意,杨昭气的直跺脚。

    “竟敢在祠堂动手,简直是大逆不道!”

    “为一个女人竟下如此狠手!你可知你哥险些丧命!”

    但此事确实是杨旷做的太过!真是个酒囊饭袋!

    若杜将军回朝得知此事,他定难逃一顿好打。

    罢了,好在性命无忧,也该好好给他一个教训!

    思及此,杨昭不再责骂,对着杨暄吼道:“去祠堂跪上三日!”

    花信轩内,小蛮红着眼眶为杜如霜换好衣服,包扎了伤口。

    “对不起,是小蛮无用,未能保护好夫人。”

    她神色已恢复些,盯着缠着纱布的右手摇头。

    “与你无关,我与杨家,不共戴天。”

    面色苍白,神情极冷,一字一顿,坚定决绝。

    小蛮心中惴惴不安,她毕竟是杨家少夫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夫人,不可如此记恨,小蛮以后小心就是了,不如还是同公子讲讲,搬到别院去吧。”

    若回别院,如何想尽办法和离?

    杜如霜敛神转头问道:“杜将军何时回?”

    小蛮摇头。

    杨暄身在祠堂,派贴身小厮卫安时刻打探着杜如霜的状况。

    当晚得知她高烧,杨暄赶过去亲自照料。

    瞅着她脖颈和手上的白纱,面上掠过一丝心疼。

    半夜时分,杜如霜昏迷之中醒来,见杨暄守在榻前,不禁失笑。

    “假仁假义。”

    杨暄听到声音醒来,见她目光轻蔑,心中有些愧疚。

    杜如霜说:“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杨暄吩咐:“小蛮!照顾好她。”

    接下来几日,杨暄皆住在花信轩客房,并将她房间内饰恢复如初。

    杨夫人自知对不住二儿媳,几次来赔罪,皆被杨暄拒之门外。

    杨旷肋骨骨折,头骨骨裂,几位太医共同会诊,救他一命。

    张意婉每日守在床榻前,悉心照料。

    “二公子。”

    门外传来丫鬟恭敬的声音。

    杨旷面上骇然,摸了摸还未断着的肋骨,惊慌道:“他来干什么?!”

    张意婉吓得花容失色,起身冲出门,张开双臂阻拦:“暄弟!”

    杨暄睨着她,张意婉抬头迎上他的目光,不禁打了个激灵,但执意不放他进去。

    杨旷不知外面是何状况,只觉得气氛阴沉沉的,连忙求饶:“暄弟,哥知道错了,你别打了!”

    “去道歉。”杨暄说。

    张意婉顿时松了一口气,杨旷有些犹豫,如此岂不是颜面尽失,阖府上下皆会看他笑话。

    但再摸一摸头上伤口,嘶——

    面子算什么!

    烈日炎炎,庭院树木恹恹。

    在两位小厮的搀扶下,杨旷拖着满身的伤到花信轩。

    天热加之伤口生疼,他额头汗如雨下,已湿透浅青色锦袍,张意婉不时地用手绢为他擦拭。

    杨旷跪在杜如霜面前叩头请罪。

    “弟妹,哥知错了,以后定再不起歹心,求弟妹原谅。”

    胸前挨了两脚,伤势较重,下跪之时他疼的龇牙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