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不适合再待在这个岗位上了。
然而，侯亮平从女检察官的话中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流浪地球》的热映，究竟有没有幕后操控？是否存在不可告人的交易？
毕竟，单凭一幅画就能卖出数亿的例子屡见不鲜。
倘若他们只是换了包装的老作品呢？
即便不是，他们也应该立刻向上级汇报，核查孙连城是否利用职权之便，与出版商、发行商私下合作，甚至给予特殊关照。
若是属实，他们至少还有挽回局面的机会，最差也不至于录制视频公开道歉，更别提上传...
“孙连城，如果你真的如你所说般清白，为何不敢让我们深入调查？”
侯亮平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
这句话表面上看是例行公事，实则已窘迫至极。
因为这是在强词夺理，甚至近乎哀求。
毕竟，就算孙连城与发行商、出版商等商人交往频繁，他们依然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他们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敷衍了事，挽回些许面子，并无实质意义。
\"候处长。
\"
孙连城端起茶杯又啜饮了一口，嘴角浮现一丝淡笑，随后轻轻摇头。
\"随你便吧，像你这样年纪轻轻便位居高位的人，只要别违背承诺就好。
\"
他的语调与态度平静得近乎冷漠。
然而侯亮平却觉得，自己的脸颊似乎被烙下了一记隐痛的印记。
\"打电话给组织里的同事，核查此事。
\"
转身之际，侯亮平已不敢直视孙连城。
他只希望事情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大事化小，让他能体面地离开这里。
\"是！\"
同行的几位下属，心中亦是如此盘算。
女检察官领命后，立即拨通了组织内同事的电话。
她反复叮嘱，逐一列出需要核查的关键点，并再三恳求同事务必仔细审查，绝不可有任何疏忽。
众人互相对视片刻，又低下头来，在原地静静等候结果。
...
过了许久。
孙连城夫妇悠闲地品茗闲谈，站在他们面前如同木桩般的侯亮平等人，竟似空气般被忽视。
相较夫妻二人的从容，这几人却紧张到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内心焦虑地期盼着核查的结果。
\"叮铃！\"
电话铃骤然响起。
侯亮平一行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女检察官手中的手机。
攥紧双拳，眼中满是急切地等待来自电话那头的答复。
女检察官慌忙接起电话。
听罢第一句话后。
\"啪嗒！\"
手机摔落在地。
孙连城微微仰头，目光扫过他们时，内心复杂，不知该感到荒诞还是悲哀。
手机坠地的清脆声响起，不仅屏幕碎裂，侯亮平等人的骄傲与自信也随之崩塌。
他们如雕塑般僵立原地，无人出声，无人移动。
原因很简单，那位女检察官接听电话后的第一句话便如冷水泼下——
‘……经过详细核查，孙连城的收入完全合法，毫无瑕疵。
’
这意味着，
侯亮平原本期待孙连城至少会犯个小错，一点点就行。
哪怕只是一点点，也能为他们留下一个可乘之机。
但现在，他们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了。
这群滑稽至极的人，注定无法体面收场。
然而……
“侯处长。”孙连城放下茶杯，显然不愿再与他们周旋：
“我向来早睡，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按你说的去做吧。”
“接下来，各自忙各自的，我们也该休息了。”
侯亮平一直背对着孙连城夫妇。
听见这句话后，他依然没有转身。
只是，呼吸变得急促，声音也愈发沉重。
旁边检察员目睹他的脸庞迅速失色。
他的肩膀和脖子不断收缩，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生气，如同行将就木之人。
过去的影子里，已找不到昔日意气风发、挥洒自如的痕迹。
“孙区长，这事能否……”
“让我们先商议一下，向您赔礼道歉，别闹得太过分。”
“孙区长，嫂子，想必你们也明白，候处长刚上任，此番举动也是为了国家和百姓着想。”
“都怪我们，事前有些细节未梳理清晰便上报给了候处长。”
“全是我们的过错。”
“事情闹大对我们双方都不利吧？”
此刻，同行的一名男检查员面露尴尬，态度极为谦卑。
与孙连城对话时，语气竟如面对昔日的老领导一般。
并无其他缘由。
只因他们此次的行为实在令人难堪。
另一名男检查员亦附和搭话，极力表现出低姿态。
好话连连，不断请求孙连城的谅解。
至于那位多次将简单调查搅得复杂的女检查员，
此刻则深深垂下头，弯腰低头，双手紧握于胸前，仿若无声。
与侯亮平一般，默然不语。
“呵呵。”
孙连城轻声一笑。
来去如风，不留痕迹。
这便是他的生活信条：按时工作，认真写作，平静度日。
事实上，此事本不应如此发展，他确实看不上侯亮平。
然而，他确实持有巨额资金，朝廷介入调查亦属合理。
但他始终不解，这些人究竟在得意些什么。
调查尚未深入时，便贸然行事，全然不顾后果。
他甚至出示了《流浪地球》版税的各类收入证明，每项皆无法造假。
核实清楚即可。
道个歉，让家庭恢复正常，此事便可结束。
他并非纠缠不清，而是始终保持着一种从容的姿态，有问必答。
然而，这一切换来的却是对方的傲慢态度，直至今日，依旧以“对大家都无益”这样的话语压制着他，试图让他就此罢休。
孙连城轻轻摇头，带着几分笑意问道：“自你们踏入这扇门起，便未曾分辨是非黑白。”
“直接将我视为嫌疑人对待，你们见过哪个贪得无厌之人，在敛财后仍如此坦然面对外界？”
他指着家中的一切，语气平静却有力，“你们是毫无察觉，还是仅仅为了邀功？又或者，这样的行为早已成为习惯？”
眼看男检察官欲开口争辩，却被孙连城打断，“严格执法我理解，无论你们采取何种方式搜查，我都全力配合。”
他指向屋内杂乱的物品与狼藉的空间，“但你们没有留下任何反驳的空间。”
“苛刻并非过错，傲慢才是。”
“你们可记得当初的誓言？我的出身虽低微，却因此更懂站在高位的意义——那是为了看得更清楚，了解普通人的困苦，并思考如何助其解脱，为他们谋求幸福。”
“难道你们与我不同？即便你们不同，追溯三代，又能怎样？莫忘初心。”
说到这里，他略作停顿。
侯亮平不久便会来到汉东，日后必定会有诸多交集，此时正是把握关键之时。
布局之处，哪怕细枝末节亦不可忽视，否则今日我尚能这般侃侃而谈，他日立场转变，局势逆转，便再难掌控。
“抱歉，孙区长！”
“抱歉，嫂子。”
侯亮平终于转过身来，面向孙连城与肖玉姝深深弯腰致歉。
他明白，不能再任由孙连城继续说下去了。
若真如此，自己即便硬撑着不肯认错，一旦对方将相关视频提交上去，这局面只会愈发恶化，事情也会变得难以收拾。
于是，他态度诚挚得近乎判若两人。
几名同事见此情景，也不再嘴硬，纷纷学着他鞠躬道歉，并录制视频详细说明案件调查的过程。
当然，在发给上级之前，他们还是先自行检查了一番。
接着，侯亮平第一个蹲下来，一件件整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
……
完成所有工作后，大家离开孙连城家，连电梯也没坐，迈开大步匆匆赶往停车的地方。
他们靠双腿一口气从十八楼走下来，气喘吁吁。
“咚！”
“咚！”
侯亮平怒火中烧，用力敲打着方向盘。
事情开局不利，闹出了笑话，还带来了如此巨大的麻烦。
更糟糕的是，他还得考虑如何消除这次事件带来的负面影响。
原本该是他人低头服软的情景，如今却反噬自身。
今日的屈辱令侯亮平十分愤懑。
车内气氛压抑沉重，无人开口。
那名之前为侯亮平辩解过的男检察官小心翼翼地探问：“候处长……”
侯亮平不耐烦地打断道：“说！”
侯亮平一声怒吼：“接下来当然是彻查赵德汉！”
这还用说吗！
孙连城满心失落，像泄了气的皮球。
若是此次行动无果，不仅难以建功立业，恐怕还会被人质疑靠妻子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要不……我们先摸清他的经济状况？”
“免得……”
侯亮平勃然大怒，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下属可能带来的质疑。
“免得什么？！立刻准备出发回京，时间不等人！我就不信，还能跳出什么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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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孙。”
“他们已经离开了。”
肖玉姝站在阳台上观察许久，直到确认侯亮平一行人驾车远去。
转身进屋后，她摇摇头，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既没有报复后的 ** ，也没有胜利的喜悦，更多的是无奈和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