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裹着腐叶味钻进田轩的领口，他的指尖始终压在断剑鞘上。

    引魂幡贴在胸口，每走一步都烫得皮肤发疼，像有根细针在扎——这是他第一次离混沌之主的气息这么近。

    前方突然传来枯枝碎裂声。

    田轩脚尖点地旋身，青锋在鞘中嗡鸣，却只见三两只灰毛野狼从雾里钻出来。

    它们的眼睛泛着诡异的幽绿，脖颈处缠着黑色锁链状的纹路，正机械地往山坳方向挪动。

    “被控制了。”田轩喉结动了动。

    他曾在古籍里见过这种“魂锁”——混沌之气侵入兽类灵智，将其变成无意识的行尸。

    他摸出半块水晶碎片，三色光扫过狼群，果然在它们脚边照出若隐若现的暗紫色轨迹，像条无形的线牵着这些野兽。

    他压下青锋的震颤，猫腰跟了上去。

    雾气渐薄时，山壁上的裂缝露出端倪——那是个被藤蔓遮掩的洞穴，洞口石头上刻着扭曲的符文，每道纹路都渗着黑血般的液体。

    洞穴里传来低吟，像无数人同时在说同一句话，却又辨不清词句。

    田轩的后颈起了层鸡皮疙瘩，引魂幡的热度突然暴涨，几乎要灼穿他的衣襟。

    他解下斗篷裹住幡面，反手抽出断剑鞘——青锋虽未出鞘，却已在鞘中震得嗡嗡作响，剑鸣混着洞中的怪声，在他耳膜上敲出闷疼。

    “进去。”他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

    吕瑶的眼泪还粘在他手背，李渊说“没有若”时的目光像把刀，这些都在提醒他：必须查清真相。

    洞穴越往里越开阔。

    霉味混着铁锈味涌进鼻腔，田轩的鞋跟突然磕到块凸起的石头——那是具半腐的骸骨，肋骨间插着把断刀，刀身上的纹路与洞壁符文如出一辙。

    他蹲下身，指尖刚碰到刀柄，洞壁突然泛起幽蓝荧光，照出前方二十步外的景象。

    田轩的呼吸瞬间停滞。

    那是座地下宫殿。

    十二根盘龙柱直插洞顶，柱子上的龙纹全被剜去眼睛，取而代之的是暗红水晶。

    宫殿中央悬浮着块一人高的紫黑色水晶，表面流转着星河般的流光，下方用鲜血画着巨大的阵图，七八个黑袍人正围着阵图吟唱，他们的影子被水晶光拉长，在石壁上扭曲成狰狞的兽形。

    而在阵图最中心，背对着他站着道身影——玄色衣袍上绣着混沌纹路，发间金冠缀着九颗夜明珠，正是传闻中从未露过真容的混沌之主。

    “……待星陨石现世，三界壁垒将如薄纸。”混沌之主开口时，声音像金属摩擦，“人界帝王的命魂做引，鬼界阴河的怨气为媒，神界的灵光……”他低笑一声，“就用那小丫头的心头血来祭。”

    田轩的瞳孔骤缩。

    “小丫头”只能是吕瑶——李渊最疼爱的义女，也是他在这世上最在意的人。

    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引魂幡在斗篷下疯狂震动，他这才惊觉方才摸骸骨时，半块幡面露了出来，此刻正对着混沌之主的方向。

    “收阵。”混沌之主突然转身。

    田轩本能地贴紧石壁，可洞壁的荧光太亮，他的影子在地上投出清晰的轮廓。

    “谁？”一个黑袍人指向他的方向。

    田轩拔腿就跑。

    青锋终于出鞘，冷光劈开黑暗，他撞开挡路的盘龙柱，听见身后传来衣袍破空声。

    引魂幡不知何时从斗篷里挣出，半块幡面猎猎作响，幡上的暗红纹路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条蛇缠上他的手臂，带着他往洞外狂奔。

    “追！莫让他传信！”混沌之主的声音像炸雷在头顶炸开。

    田轩能听见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这是吕瑶亲手淬毒的，专破修行者护体罡气。

    身后传来闷哼，可更多脚步声仍在逼近。

    他的肺像要烧起来，脑海里却异常清醒。

    洞穴出口的光越来越近，他甚至能看见洞外山雾里的树影。

    突然，脚腕被什么东西缠住——是根黑色锁链，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带着腐尸的臭味。

    田轩挥剑斩断锁链，却见断口处涌出黑血，在地上爬动着重新连接。

    “滚！”他大喝一声，引魂幡的红光暴涨，锁链瞬间化为飞灰。

    山风灌进洞穴时，他几乎是扑着冲了出去。

    雾里传来熟悉的剑鸣——是吕瑶的青鸾剑！

    “轩哥哥！”

    田轩在跌倒前被人扶住。

    吕瑶的手还带着冰诀的凉意，却比任何暖炉都让人安心。

    他转头望去，李渊站在不远处，手中的帝王剑正指着追出洞穴的黑袍人，陈九的暗卫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火油淋在地上，瞬间腾起的火墙将洞穴口封得严严实实。

    “走。”田轩抓住吕瑶的手腕，“回天启城。”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可眼底的光比任何时候都亮——他终于知道混沌之主的计划，也终于明白，他们要保护的不仅是三界，更是彼此。

    山雾在身后翻涌，洞穴里传来混沌之主的怒吼，却被风声撕成碎片。

    田轩摸了摸怀中的引魂幡，它终于安静下来，像在积蓄下一次的力量。

    他看向吕瑶被火光映红的脸，轻声道：“等我理清头绪，我们一起……”

    “先回宫。”吕瑶打断他，手指悄悄勾住他的小拇指，“我给你煮姜茶。”

    田轩笑了。

    他知道，接下来的硬仗才刚刚开始，但只要有身边这人，有身后的帝王和暗卫，他就有底气——混沌之主的阴谋，该收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