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主任谈到投资环境、大局稳定。我想说，最大的不稳定，就是腐败丛生、黑白勾结。投资者真正怕的不是依法办事，而是无法无天、潜规则横行。

    我们只有通过这次彻底的清洗，打造一个清白、透明、可预期的营商环境，才是对发展最根本、最长远的负责！用掩盖问题来维持的‘稳定’，是纸糊的堡垒，一捅就破。”

    李默属于逐个击退，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人。

    他的声音并不高昂，但每一句都像出鞘的刀，锋利无比，直接将对方包裹在“大局”下的私心剖开。

    李默也感受到，掌握大局的快感。

    以前他也听别人说过，当别人说你顾全大局的时候，证明你就不在大局之中。

    现在反过来也是这个意思，其他不在大局的人，也可以用大局将他压倒。

    你们说单位的情况，我就跟你们说大局。

    用大局压人，这才是最爽的事情。

    李默目光锐利如鹰：“所以我今天代表省督导组，在这里明确工作要求，全市各级部门、所有公职人员，必须无条件、全方位配合督导组工作。要人给人，要资料给资料，不得以任何理由推诿、拖延、设障。

    对于刚才几位同志提出的所谓‘困难’和‘建议’，督导组会记录在案。我也把话放在这里，在本次专项督导工作中，不担当、不作为、推诿扯皮，甚至暗中阻挠的，无论涉及哪个部门、哪一级干部，督导组都将视其情节，严肃追究相关责任！这不是商量，是纪律。”

    你们不是觉得督导组以势压人么，那还真对不起了，这个事情，李默压定了：“省委的决心是空前的。我希望在座的各位，能真正领会省委的意图，把思想统一到省委的决策部署上来。不要心存侥幸，更不要站错了位置！”

    会议现场一片死寂。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他们想过，李默携带着省督导组的威视回来之后，肯定有一番说辞。

    可是他们没有想过，李默如此直接。

    毕竟他们在说问题的时候，是将李默当作天水市副市长这个身份来说的。

    意思就是大家是一伙人，你不看僧面要看佛面。

    然而李默还真就是一个，什么面都不顾的人。

    史江伟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但他紧紧闭着嘴，因为他无法反驳“省委”这面大旗。

    如果说之前，程昊友带着李默来到天水市的时候，史江伟还有一些底气。

    可是现在他那里还有底气，天水市的事情，正在等待问责。

    现在史江伟就算跟省里面有些意见，他也要想想，问责的权力就在省里面。

    他如果还要硬着干，省里面不会给他好果子吃的。

    至于刚才发言的罗局长、邢局长等人，或低头盯着茶杯，或眼神闪烁，不敢与李默对视。

    李默那句“记录在案”和“严肃追究责任”，像一把冰冷的剑悬在了他们头顶。

    你们不是很喜欢发言么，等我把这些发言记下来，你自己想好了怎么说。

    那些没发言的都被镇住了，至于已经发言的，心里难免产生了强大的波动。

    之前中立的常委们还有骨干们，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们意识到，李默不是来商量妥协的，他是来传达省委意志并强行推进的。任何阻挡在这辆战车面前的人，都可能被碾碎。

    李默用最直接的方式，将一场试图束缚他的讨论会，变成了一场宣示权威、明确纪律的部署会。

    他成功地利用省委的尚方宝剑，暂时劈开了笼罩在他周围的反对之词，让所有人心生忌惮，不敢再公然挑衅。

    李默说完之后，再度看向姜云山和史江伟：“两位领导，有什么想法？”

    会议室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和压力。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坐在主位的市委书记姜云山。

    毕竟，姜云山才是真正的一把手。

    姜云山轻轻咳嗽了一声，脸上挂起了他惯有的、沉稳而模糊的笑容，双手虚按了一下：“好了好了，李默同志的话，大家都听清楚了。态度很坚决，决心也很大嘛。

    这充分体现了省委对我们天水市工作的重视和关怀，也体现了李默同志作为副组长，肩上的担子很重，责任心很强。”

    李默听了这话，都不由感慨。

    姜云山绝不是万金油，这家伙是属于万能胶。

    无论哪一方怎么犀利，仍然能够让他把各方粘起来。

    姜云山说话慢条斯理，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心打磨：“省委的决策，我们市委的立场是一贯的，也是明确的，那就是坚决拥护，全力支持。这一点，没有任何折扣可打，也没有任何条件可讲。

    至于刚才同志们提到的一些具体工作中的实际困难……这个嘛，我相信，都是为了工作，都是为了把事情办好。目的是一致的，只是看问题的角度不同。有困难不怕，我们可以慢慢协调。总能在支持督导组工作和维护我市正常运转之间，找到一个最佳的……平衡点。”

    姜云山巧妙地用“角度不同”“慢慢协调”“平衡点”这些中性词汇，将之前激烈的对抗轻描淡写地化解为“工作中的不同意见”，既没有否定李默，也没有批评发难的下属，完美地扮演了一个“维持团结大局”的调和者角色。

    但如果仔细去想的话，他说话通篇没有给出任何实质性支持李默的具体提议。

    老油子就是老油子，李默都不由感到佩服。你听他说话，真是每个字落在地上，都有着千斤重。

    可是如果上秤量一下，都是轻如鸿毛。

    好在，李默针对的对象，并不是他。

    李默就是看着史江伟，这位二把手。

    李默之前就讽刺他，二传手、二把刀，在这样的讽刺之下。以史江伟的骄傲性格，他肯定是不能不了了之的。

    如果史江伟真的能够忍气吞声，那么也不会是今天这个状态了。

    李默讽刺在前，然后又以省督导组的威压，将史江伟组织的一系列围攻破解在后，现在再把目标对准史江伟。

    史江伟绝对不能用四两拨千斤，将问题给挡过去。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