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尼娅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冰冷的刀柄紧贴掌心。
    她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声,血液在耳膜里鼓噪。
    莫洛斯的话像一把尖刀,精准刺入她最脆弱的防备。
    父亲大人的计划被看穿了。
    巷子里的光线被高墙切割成碎片,阴影在达尼娅的睫毛下颤动。
    她不动声色地绷紧小腿肌肉,鞋底碾过一颗碎石子,发出几不可闻的"咯吱"声。
    德米特里突然僵住——姐姐的指尖正抵着他的脊梁骨,指甲陷入制服布料,一笔一划地刻下那个致命的字。
    「跑」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后颈渗出细密的冷汗。
    莫洛斯的影子在晨光中拉得很长,几乎要将他们吞噬。
    在这一触即发的氛围下,少年督政官却忽然转身,他居然背对着他们迈步离开!
    锃亮的靴跟踏过积水坑,水珠溅在斑驳的砖墙上。
    ...沃特林既然会出现在枫丹庭,那就意味着那维莱特也该回来了。
    那个工作狂,回枫丹庭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莫洛斯想都不用想都能猜到。
    他对执律庭的警备水平还是很有自信的。
    即使是愚人众执行官第四席的阿纳托利,也休想悄无声息的潜入盗取控制装置。
    只要能造成一丝细微的响动,他相信那维莱特绝对会及时反应,前去阻拦。
    料愚人众布下多么精密的计划,也绝对不会想到只有在话本中才存在的,足以凌驾一切的“元素龙王”竟以人类的外貌在枫丹庭示众,还登上了最高审判官的职位。
    德米特里死死盯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
    阳光从莫洛斯肩头滑落,在他后颈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晕,看起来毫无防备。
    他的念头刚浮现,空气就突然爆发出尖锐的啸叫——
    "砰!"
    木箱炸裂的巨响震得德米特里耳膜生疼。
    碎木屑像暴雨般倾泻而下,他踉跄着栽倒,手肘擦过粗粝的地面,火辣辣的疼!
    模糊的视野里,达尼娅的红发像一簇燃烧的火焰,她的短刀正与莫洛斯的长剑咬合在一起,刀刃相接处迸出几点火星。
    “枫丹的律法...”
    达尼娅喘息着,汗珠顺着下巴滴落在刀面上,“会允许您贸然对...”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莫洛斯的靴底正碾着她掉落的一颗纽扣,珍珠母材质在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
    回应她的是一记凌厉的侧踢。
    达尼娅的肋骨传来可怕的闷响,她撞在墙上的瞬间瞥见莫洛斯转身时扬起的衣角。
    挣扎从地面爬起的德米特里突然发出窒息般的抽气声,他的手指抓挠着掐住脖子的手腕,眼前慢慢发黑,麻痹的感觉从脖颈处蔓延向大脑。
    达尼娅的嘶吼与短刀破空声同时响起——
    "铛!"
    莫洛斯头也不回地反手挥剑,弹飞的短刀钉入酒桶,深红的液体顺着刀槽汩汩涌出。
    被震裂的虎口,血珠沿着刀柄的缠绳滴落。
    德米特里重重摔在地上,没命一般地猛烈呼吸着空气,咳嗽到眼泪爬满脸颊。
    达尼娅箭步向前跃起扯下短刀,再次直面迎上面色平静的莫洛斯。
    "跑啊!"
    德米特里如梦初醒,颈部的疼痛唤回他的理智。
    他手脚并用爬起,头也不敢回向远方那栋建筑跑去。
    只要找到父亲大人,姐姐就能——
    刺耳的哀嚎声震得他双腿止不住的颤抖,他的眼眶爬满泪珠,却无法停下脚步。
    为什么...为什么莫洛斯的表现和他们采集到的情报完全不一样?!
    即使是对他恨之入骨的枫丹贵族也从没有遇见这种情况...莫洛斯究竟发什么疯?!敢不顾两国情面公然对至冬的外交使节发起袭击!
    没关系、没关系...他不敢杀人的,他不敢的!只要能把信息传递给父亲大人,达尼娅姐姐会没事的!愚人众也可以以此为借口——
    脑袋一团乱麻的德米特里丝毫没注意到,不知从何时开始,耳旁的剧烈的兵器碰撞的声响已消失无踪。
    突然,德米特里感觉自己脚步并非自我控制的顿了一下!
    就眨个眼的功夫,那道象征着“恐惧”的身影已出现在他的面前。
    在重重砸向墙面失去意识之前,德米特里仿佛听见一段极为突兀的乐声...
    铁锈味在嘴间散开,他奋力睁开愈发沉重的眼皮,却只看见那双笔直的长腿在面前缓缓蹲下,抓住头发,仰起他因痛苦扭曲在一起的面容。
    “开口。”
    少年的声音冷的没有一丝情绪。
    “深渊,你们的合作者在哪?”
    ————
    执律庭
    阿纳托利路过满地狼藉的机关元件,与生死未卜的警员。
    他重重碾过双腿冰封,但仍在挣扎向前爬动的卡佩罗的脊背,冰晶碎裂的脆响混着男人喉间溢出的闷哼,在死寂的执律庭里格外清晰。
    他漫不经心地低头瞥了一眼,男人奋力抬起的手指离红色按钮只剩半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终究没能触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哎呀,抱歉抱歉。"
    他毫无诚意地拖长音调,脚尖恶意地拧了拧,"走路不看的坏习惯太难改了,请你多担待担待。"
    脚下的躯体终于彻底瘫软。
    阿纳托利哼着至冬童谣跨过去,冰渣从裤管簌簌掉落。
    保险室的金属门映出扭曲的倒影,男人虹膜中浮动着幽蓝的冷火。
    三分钟后,阿纳托利吹掉掌心的金属碎屑,被暴力拆解的控制台中央,一枚棱形核心正泛着淡淡光晕。
    正当他正为毫不费力的侵入行动感到无趣叹息时,却忽然顿住动作。
    耳尖捕捉到走廊尽头传来的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精准踩在心跳的间隙。
    "报告,执律庭遭到入侵!我正在清点失物!"
    作为情报工作者阿纳托利拥有出色的伪音技巧,他伪装成惊慌的警员,帽檐下的那双眼睛却饶有兴致的微微眯起。
    脚步声停在一步之遥。
    甚至阿纳托利能从余光里看见一双锃亮的皮鞋,鞋尖沾着片未化的雪花。
    "私闯执律庭是重罪,束手就擒——"
    话音未落,阿纳托利猛然旋身,五指成爪直取对方心口!
    "锵!"
    权杖与冰晶相击迸出炸裂的巨响!
    阿纳托利借力后跃,落地时终于看清来人的全貌。
    "哎呀呀,"
    他刻意控制着嗓音与身形,不露出丝毫属于“阿纳托利”的特征。
    在男人侧眸望着满地狼籍的执律庭时,他卷起舌头舔过尖牙,喉间溢出兴奋的低笑。
    "枫丹鼎鼎大名的最高审判官...不止会在法庭上狐假虎威呢?"
    在阿纳托利的认知里,枫丹的最高审判官一直算是比较特殊的文职工作者。
    但从方才试探一击来看,眼前面上毫无波澜的男人值得他重新评估最高审判官的战力问题。
    究竟是有恃无恐,还是刻意强撑?
    那维莱特没有答话。
    他垂眸看了眼权杖上凝结的冰霜,忽然张开五指。
    极寒的气息骤然扭曲!阿纳托利瞳孔骤缩,急退间仍被无形之力掀飞。
    后背撞碎玻璃窗的刹那,他看见漫天飘雪突然静止——
    "嗖!"
    冰凌擦着那维莱特的脸颊掠过,在他身后的金属门上炸开蛛网状裂痕。
    阿纳托利趁机踏着冰凌突进,指尖凝出新的冰刃。
    两人身影交错间,整条走廊的应急灯突然爆裂,飞溅的玻璃碎片竟在空中凝成无数冰晶匕首!
    阿纳托利在冰雾中轻笑,声音忽左忽右。
    他的大衣下摆不知何时已化作飘散的雪絮,整个人如同融入暴风雪。
    略感意外的那维莱特终于皱起眉。
    随着权杖重重顿地,深蓝法阵自脚下展开。
    潮声轰鸣中,面上始终挂着微笑的阿纳托利表情骤然一变。
    他能够感受到,围绕在周身的冰元素...不,几乎整座执律庭的冰元素,都在刹那间被另外一种元素的存在挤压,近乎完全消失!
    就连风雪中的冰刃都悄然融化!
    "有趣!太有趣了!"
    至冬执行官大笑出声,面具般的优雅彻底碎裂。
    他有预感,这次行动带来的情报价值,绝对远超出预料!
    所以,他又出手了——
    ha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