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这事了……”
    几句话说完,祁同伟摆摆手:“听说你们建工集团因为股权问题闹得挺厉害?怎么回事?”
    高启强的脸色有些紧张,表情显得十分为难,苦笑了一下。
    “嗯,你说吧。”
    祁同伟把老板送上的猪蹄面拉到自己跟前,剥了颗蒜,边吃边问。
    “这个陈淑婷,到底怎么回事……”
    “之前陈泰不是把集团一部分股份给了我吗?”
    “后来陈泰进去之前,又把董事长的位置给了陈淑婷。”
    “结果你刚去东山,陈淑婷就想把我踢出公司。”
    高启强说起话来很有一套,顺手就把祁同伟拉到了同一边。
    他用筷子不停搅拌着猪蹄面,像唠家常似的慢慢说道。
    “我本来还想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留点好处给我……”
    “但陈淑婷态度很强硬,说什么也不让我待下去。”
    “没办法,我只能同意。”
    “可我没想到,董事会里还有人和陈家不对付。”
    “为了留住我,几个老资格的董事,主动把股份给了我。”
    “这就怪了,我莫名其妙就成了第二大股东了。”
    “然后外面就开始传,说我干了什么坏事……”
    “可不是嘛,前几天阿盛正好去津港,找叶先生谈入股白金瀚的事……”
    “巧合的是,阿盛刚走那几天,陈淑婷出了车祸。”
    “她儿子白晓晨在那场事故中没了……”
    “这一下子,从京海刑警队到陈淑婷,再到集团内部,谣言满天飞……”
    “大家都以为是我安排了那场车祸。”
    “祁警管,我真的冤枉。”
    高启强摊开双手,一脸委屈,好像等着澄清真相。
    “你说说,我们高家想过好日子,有错吗?”
    “怎么总有人盯着我们……”
    旁边高启盛和叶方舟一直静静听着,偶尔抬头看看。
    祁同伟也附和了几句。
    说完后,他吸溜一口面条,抬头随口问道:
    “哦,那阿盛……是你撞的吧?”
    这么一句突如其来的话,把三人都问得愣住了。
    高启盛瞪着眼睛,半天找不到话说。
    “哎,祁警管,你……你这……”
    倒是高启强反应快,拍拍胸口说:“你这么一问,差点把我吓死。\"
    \"这种话……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祁警管。”
    经哥哥提醒,高启盛立刻收起玩笑表情。
    “怎么能乱说呢?”
    祁同伟认真地问:“阿盛,真的不是你撞的?”
    “没有没有。”
    高启盛严肃起来:“祁警管,我……我疯了才去做这种事?”
    “那样岂不是连自己也搭进去了?”
    “我是怕你听信那些闲话,所以我哥特意过来解释的。”
    本来吃饭就挺压抑,祁同伟这么一问,气氛更加沉重了。
    “对对对……”
    高启强连忙附和道:“就是想跟祁警管解释清楚,别有什么误解。”
    “我是警察,不存在误解。”
    祁同伟几口吃完饭,擦了擦嘴说道:“没事最好。”
    “这次回来,主要是帮刑警队查这个案子。”
    “陈淑婷虽然不追究了,但车祸毕竟死了人。”
    “肇事逃逸这种事,是典型的刑事案件……”
    “按照规矩,得向检察院报备,然后起诉。”
    “叶先生,您之前可是干刑警的,没错吧?”
    祁同伟一个接一个地问,最后还特意看向叶方舟,让后者有些措手不及。
    “对,一切都按流程办。”
    “所以……”
    祁同伟扔掉纸巾,双手撑在膝盖上接着说。
    “你们要是知道谁撞的,或者有什么线索,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高家兄弟连连点头。
    “祁警管放心,只要有线索,我一定马上告诉您。”
    “好!”
    祁同伟满意地点点头,笑着说道:“对了,高启强,还有件事差点忘了问你。”
    “说吧,建工集团那两个董事,主动把股权转让给您了……”
    “听说,像建工集团这样的大公司,第二大股东的股份可值不少钱。”
    “您这是发财了吧?能承受这么多股份?”
    高启强年纪还不算大,远没到后来那种镇定自若的地步。他面前摆着一大碗猪脚面,筷子几乎没动过,眼睛一直盯着祁同伟。
    “哪是什么发财的事,祁警管……”
    “这些都是叶先生借给我的钱……”
    “加上那两位股东,他们想出国,所以才便宜转给我。”
    “不然,就靠着白金瀚那点收入,根本买不起。”
    听到这话,祁同伟疑惑地问道:“就算是打折,建工集团的第二大股东股份,也得上亿吧?”
    “没有那么多,也就千把万。”
    “一千多万?”
    祁同伟惊讶地说:“这两个大股东这不是低价转让,简直是在做慈善。”
    说实话,这和直接送差不多。
    “所以我特别感谢他们。”
    高启强笑着说道:“还是好人多。”
    “就算是一千万,也不是小数目。”
    祁同伟半开玩笑地咧嘴一笑:“看来,叶先生从长丰支队辞职后,赚了不少。”
    “祁警管搞错了,我哪有那么多钱。”
    叶方舟顿时像只奓毛的刺猬,浑身上下充满防备。
    “我只是个中间人,帮高总筹了点钱。”
    “过几年,他们还得自己还清。”
    高启强轻轻点头,算是认可了叶方舟的说法。
    “厉害!”
    祁同伟问完所有问题,夸张地竖起大拇指:“从旧厂街出来的人,现在成了京州的亿万富翁。”
    “以后见高总,估计得提前预约了。”
    高启强听不出这是夸奖,反而觉得这是对他的警告。
    他也愿意装傻充愣,谦卑地连连摇头。
    “祁警管,您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兄弟能走到今天,全仗您的关照。”
    “这是我分内之事。”说完,祁同伟夹着公文包起身,晃悠悠地挥挥手离开了,“没什么大事了,我得走啦。”
    高启盛好奇地问高启强:“那个祁同伟,你怎么认识他的?”
    叶方舟没好气地回道:“我每次来京海,都在白金瀚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祁同伟。”
    叶方舟实在想不明白,祁同伟怎么会对自己这么了解。
    要说祁同伟专门调查过自己,那也不可能,他们之前根本就不认识。
    “以后大家都收敛点。”高启强被吓得一身冷汗,声音都变了,“叶总,不管你多厉害,在津港混得多风光……”
    “但京海这边你也瞧见了……”
    “这个祁同伟,比所有警察都难缠,做事情前一定要谨慎再谨慎。”
    叶方舟深以为然,频频点头。
    高启盛却不然,他眼镜后的目光带着寒意,隐隐透着杀机。
    离开旧厂街后,
    祁同伟一直在想目前的形势变化。
    在东山回来之前,他根本没想到会有这么多牵连的人和势力。
    要是只有赵瑞龙和高启强两人,
    祁同伟觉得他们掀不起什么大浪,不管怎么发展,他都能掌控。但现在,
    他心里没了底。
    事情太多了,他甚至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理清。
    高启强买建工集团的一千万是从哪来的?
    叶方舟没这么多钱,他所说的担保又有谁能信呢?
    这里面大有文章。
    这表明给高启强提供一千万资金的人,来自津港的势力。
    他们的最终目的是拿到建工集团。
    祁同伟思考着,《白夜追凶》里提到的企业,哪家能拿出这笔钱。
    他想了又想,还是没想出个所以然。
    这意味着接下来他可能要面临不利局面。
    这也太烦人了。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只是和自己有没有关系那么简单了。
    高启强背后肯定有一个庞大的犯罪组织。
    按原剧设定,叶方舟不仅涉及某件事,还涉及毐品交易。
    目前还不清楚高启强有没有参与,或者参与了多少。
    至少,
    祁同伟得提前做好应对风险的准备。
    是时候去看看陈淑婷了。
    不管赵瑞龙还是高启强,这女人都得应付些不好对付的角色。
    车平稳地停在陈淑婷家别墅外,透过铁栅栏就能看到敞开着的客厅门。院里却冷清得很,原本绿油油的花草全枯了,草地上的杂草没人管,石板路上满是灰尘,整栋房子像久无人居。
    祁同伟懂她的处境,她唯一的孩子没了,能坚持到现在已很坚强。
    门铃声响起,陈淑婷很快出来。在客厅门口看到祁同伟时愣了一下,随即笑说好久不见。
    两人虽似老友,却总留着点距离。陈淑婷穿着高跟鞋开了院子门,打量着他问伤好了没。
    “你怎么知道这事?”祁同伟诧异。
    “虽然不想知道,”陈淑婷半开玩笑地说,“但有人拍了你们行动的照片,焦点访谈还报了,连直升机都拍到你中枪了。”
    “多少人担心你?”
    进客厅后,陈淑婷亲自倒水给他。祁同伟注意到屋里屋外乱糟糟的,还有白晓晨的遗照。保姆被辞了,这里快成废墟了。
    “我正收拾呢,”陈淑婷有点不好意思,“但我一个人慢。”
    “下次来会更好看。”
    他们对视,眼里常有种说不出的暧昧。祁同伟还好,陈淑婷却不然,孩子去世加上压力,让她找不到发泄方式,安全感全无。此刻她眼眶泛红,笑着擦泪自嘲,祁同伟劝她别忍着,毕竟她也是个母亲。
    “没事,我已经习惯了。”陈淑婷用手抹着眼泪,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我还以为你永远都在东山那边,回不来了呢。”
    “总得回来看看嘛。”祁同伟笑着说道,“哭够了,咱们就说点正经事。”
    “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没跟李响、安欣他们说,能跟我说说吗?”
    陈淑婷勉强笑了笑,没拒绝,乖乖地点头。
    “那天挺巧的,下午老师有事,学校提前放了半晌假。”
    “以前白晓晨都在学校吃午饭,不回家。”
    “那天我去接他,路上还在聊着回家吃什么……”
    随着她说话,车祸那天的画面在她脑海里像放电影似的重现。儿子白晓晨的每个动作、每句话,甚至每一个微笑,都好像重新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