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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章 番外2(舍天下赴她)
    “不……皇上。”皇后轻摇螓首,泪眼朦胧中仍带着端庄。

    “您并没有对不起臣妾。”

    她含泪望着萧衡,恬静一笑:“数载春秋,陛下信臣妾、敬臣妾,予臣妾天下女子艳羡之尊位。”

    “虽然,这些都不是谢疏桐想要的,却是谢家女所追求的。您与臣妾,生而为天子帝后,命中便注定了没有寻常夫妻那等耳鬓厮磨的恩爱,唯有共撑这江山的命运。”

    烛火下,她泪光闪烁,几欲坠下,温柔笑了笑,

    “臣妾……也知足了。”

    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无论诞于襁褓,亦或逝于百年之后,她终是这世间最夺目耀眼的女子。

    这一生,她没有亲生的孩子,却能得桉儿孝顺,坐上太后之位。

    就连玥儿……也说不会离开自己,会每年都回来陪着自己。

    往后,她也能安稳、自在地,度完这余生。

    虽听她如此言,但萧衡心里终究有些不是滋味。

    这辈子,他亏欠最多,最对不起的女子便是她了。

    她刚嫁入东宫时,正逢父皇病重,他的目光,他的心思,都放在了朝堂之上。

    后来……随着沈青棠入宫。

    他又将心思放在了沈青棠身上。

    遇到柳月棠后,他更是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她。

    久而久之,皇后便成了他的家人,他的左膀右臂。

    他尊她,敬她,信她,可唯独没有男女之情。

    须臾,萧衡缓缓起身。

    皇后送他到了宫门口。

    最后,他回头看着皇后,宫灯在风里轻轻摇晃,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朱红宫墙上。

    “疏桐。”萧衡轻轻唤着她的名讳,并非皇后,也并非梓潼。

    而是她自己。

    “愿来世,莫再为谢家女,只做个寻常人,一世喜乐长安。”

    皇后红唇扬起,“皇上亦然。”

    言罢,她最后行了一礼。

    这一礼,是皇后对天子的恭敬。

    是谢疏桐对萧衡的道别。

    更是,对帝后的道别。

    她颔首垂眸,“此去经年,不复相见,愿君珍重。”

    “珍重。”

    随着萧衡的声音落下,宫墙上的一道人影渐渐远去,只余皇后立在原地。

    她望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宫墙拐角,鬓边的珠钗不知何时已晃落了一颗珍珠,滚落在青石板上,发出一声轻响。

    皇后抬手抚着珠钗那处空隙,宛若她心,也跟着空了一块。

    毕竟,夫妻十五载,没有爱情,却有情意。

    这种情,类似亲情的羁绊。

    回到紫宸殿,萧衡坐在榻上,环视着待了整整十三年的宫殿。

    周德福用手试了试茶水的温度,指腹贴着青瓷杯壁停了片刻,才满意地直起身,捧着茶盏轻手轻脚送至萧衡身旁。

    “皇上,您这半日都未喝茶,这是刚温好的雨前龙井,润润喉吧。”

    萧衡接过他手中茶盏时,指尖触碰到周德福手上的薄茧和皱纹。

    他垂眸看着那双手。

    那双替他捧了二三十年的茶,递了二三十年笔的手,默了一瞬。

    待他轻啜了口茶,目光落在周德福鬓边的白发上,薄唇微启:

    “这是最后一盏茶了。”

    “明日起,便不用再备了。”

    周德福闻言,登时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真想一辈子都替皇上泡茶奉茶。”

    “想做皇上一辈子的奴才。”

    萧衡一笑,“起来。”

    他轻轻敲了敲桌案,“坐着说。”

    周德福一怔,看着萧衡身旁的位置忙道:“奴才不敢……奴才怎配……”

    “起来坐着!”萧衡的声音沉了几分。

    “今夜没有什么主仆,坐着同朕聊聊。”

    周德福犹豫片刻,方才战战兢兢起身坐到了萧衡身边。

    “周德福……”萧衡一唤。

    周德福忙下意识应着:“奴才在。”

    萧衡目光逐渐恍惚,“你跟了朕,二十五年了吧……”

    周德福颔首:“皇上到温懿皇后膝下时,奴才便被派去伺候您,今年正好二十五年了。”

    “时间真是快……都二十五年了。”萧衡低声重复,声音轻得像落雪。

    周德福唇角颤抖。

    是啊,已经二十五年之久了。

    刚侍奉萧衡时,他年近三十,如今竟熬成鬓染霜色的老太监了。

    这二十五年,他陪着萧衡历经丧母之痛,看着他被亲母所伤,看着他夺嫡,一步步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其中的艰难和心酸,没有人比他更知了。

    “你也该歇歇了。”

    萧衡从案上推过一个紫檀木盒,“你宫外有宅子,朕便不另赐你宅子了,这里面的体己,够你雇两个小厮,安稳过下半辈子了。”

    自然,里面的财产不止半辈子,几辈子都够。

    周德福看着那盒子,眼眶愈加灼热湿润,他忙用衣袖拭了拭泪。

    萧衡笑了笑,“好了,莫要让朕临行前,还添这桩堵心事儿。”

    “朕这些年,性情阴晴不定,你跟着朕倒也遭罪,日日提心吊胆,没睡过几个安稳觉。往后便在宅子里晒晒太阳,听听戏,安度晚年。”

    周德福喉头哽着,颤抖着唇。

    自从熙贵妃走后,皇上脾气的确是越来越古怪。

    可是,他惶恐不安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疼,就像心疼自己的儿子那般。

    又怎能算遭罪呢?

    他捧着木盒子,没再多言,怕徒增伤感,俯身道:“奴才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寅时,天边尚未泛起鱼肚白。

    唯有几颗残星缀在墨蓝的夜空,疏淡得像砚台里磨散的墨点。

    萧衡立在城墙上,目视着宫外朦胧的轮廓。

    “皇上安好~”

    “皇上安好~”

    紫影的声音在空旷的城墙上响起。

    萧衡回过头,见它正歪着头,黑豆似的眼珠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他缓缓伸出手。

    紫影便扑腾着翅膀从笼子上飞到了萧衡的掌心中,用脑袋蹭了蹭萧衡的拇指。

    萧衡抬起指腹轻轻摩挲着它头上柔顺的毛发,柔声道:“紫影,你在笼子里,也待了整整二十四年了。”

    “还记得,那年朕刚到温懿母后膝下,她见朕孤僻不爱说话,便将你送给了朕,自那以后,朕只要一有心事便会向你倾诉,于朕而言,那时你是朕唯一的朋友。”

    “朋友~朋友~”紫影扬起脖子细细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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