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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寡廉鲜耻的扫把星
    永宁侯府,中门大开。

    一应人以永宁侯和庄氏为首,立在石阶下,翘首以望。

    不管心里作何想,脸上皆是一派欣喜雀跃。

    那辆悬挂着荣国公府纹饰和徽印的煊赫马车缓缓驶入所有的人视线。

    永宁侯嘴里发苦。

    怎么又是荣妄!

    他真的很想不管不顾找个角落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

    庄氏的恐惧更甚于永宁侯。

    只见,她脸上虚假的笑容僵了僵,险些失态。

    在荣老夫人的暖阁窝囊下跪,她和侯爷还能藏着掖着。

    可,如若荣妄在侯府门前当着所有下人的面,突然发难,她和侯爷又该如何应对。

    马车缓缓停下,庄氏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儿。

    这一刻,庄氏莫名其妙的能跟等待行刑的死囚共情了。

    荣妄最先吊儿郎当的跳下马车。

    不,是潇洒风流。

    随后,裴桑枝踩着精巧的木梯,缓缓走下,垂首侍立在马车旁。

    裴余时:这就开始乖顺上了?

    永宁侯急趋数步,撩袍跪地“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孩儿一拜。未能亲赴佛宁寺迎父亲回府,实乃孩儿不孝,恳请父亲责罚。”

    庄氏眼睛亮了亮,侯爷不愧是侯爷,能屈能伸。

    “儿媳庄氏,拜年公爹,公爹一路辛苦。”

    裴临允在小厮的搀扶下,惨白着一张脸,跪在永宁侯身侧:“孙儿临允恭迎祖父。”

    疼!

    火辣辣的疼!

    仆从们见状,乌压压跪了一地。

    裴余时丝毫没有被架在火上烤的觉悟,更没有抬手虚扶的意思,任由他名义上的子孙跪伏在地。

    眼神环顾,看着枯树枝头坠满的艳色绢花,在寒风里簌簌打着卷儿。

    裴余时的眉头不悦的皱了皱,眼尾褶皱纹路陡然加深:“这真金白银开得可真热闹。”

    哼!

    一群败家子儿!

    断不能再容庄氏继续独掌中馈。

    他连推牌九都得扣扣搜搜,掂量铜钱的轻重,他名下的嗣子却银子没处使打水漂玩儿!

    简直岂有此理。

    永宁侯低垂着头,眼底满是阴冷和不耐,再抬头,已是一脸清明和孺慕,:“父亲大人明鉴,孩儿素日里绝无铺张浪费之举。”

    “皆因父亲今日下山回府,实乃府中首屈一指的大喜事,孩儿喜不自胜,便斗胆添些亮色迎父亲。”

    裴余时:“你这便直接将黑锅推在我头上了?”

    永宁侯抿抿唇,没有再辩解,恭恭敬敬道:“孩儿思量不周,愿领责罚。”

    裴余时撇撇嘴:“休要在外做戏了。”

    话音落下,直接踏上了门前石阶,跨过门槛。

    裴桑枝暗暗感慨,裴驸马不仅看起来年轻,手脚也是真的轻快。

    一把年纪,连拐杖都不用柱。

    永宁侯见状,忙不迭站起身来,声音关切:“父亲,孩儿扶您。”

    庄氏眼风扫过裴桑枝,蕴着满满的警告意味,堪比此刻刮过长街的寒风。

    裴临允则是一脸怨毒,眸子里的怒火几乎化为实质。

    裴桑枝神色不改,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恼火又如何?

    恨她又如何!

    侯府这群烂人已经错过了扼杀她的最好时机。

    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所以,从此以后,得麻烦她的父母、兄妹们多多生窝囊气,顶多无能狂怒一番了。

    庄氏掸了掸衣裙上的褶子,对着裴桑枝冷声道:“还不快跟上进去。”

    随后,又堆着笑:“侯府逢喜事,不便招待,还请荣国公见谅。”

    一语毕,便匆匆追随永宁侯的步伐离开。

    她只想离荣妄离的远远的。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裴临允在小厮的搀扶下,勉强站起,面上毫无血色,像极了义庄停了三日的死尸。

    视线在裴桑枝和荣妄之间打转,最后落在裴桑枝身上:“扫把星!”

    “还是个寡廉鲜耻的扫把星。”

    裴桑枝不疾不徐的反问:“敢问裴三公子,那你是什么?”

    “凌虐殴打胞妹的疯子?”

    “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我剜肉放血救你,你醒来不知悔改的羞辱我。”

    “我说的桩桩件件,可有一字一句的有虚?”

    “所以,你又凭何将寡廉鲜耻几字冠于我身。”

    “若说寡廉鲜耻,无人能比得过你呢。”

    “毕竟,正常的人也做不出跟毫无血缘的、名义上的妹妹形影不离,亲近的不分彼此。”

    “以前,真相未曾大白时,如此没有男女大防也勉勉强强有说辞。”

    “而今,我已认祖归宗月余,裴三公子还这般无所顾忌,未免过于不妥。”

    “裴三公子到底是心思龌龊,还是想毁了裴明珠的清誉。”

    “届时,水到渠成。”

    裴临允目瞪口呆:“你疯了?”

    “你在说什么疯话!”

    裴桑枝轻笑,学着荣妄气人的模样,微挑眼尾:“裴三公子好生不讲理。”

    “你方才厉声羞辱我时,是何等义正辞严。”

    “怎么,我稍作反问倒成了疯人呓语?”

    “横竖都由您说了算?”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若裴三公子心思坦荡,又何惧区区人言。”

    “我这是在劝诫裴三公子,何为规矩体统!”

    裴临允气的整个人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裴桑枝不疾不徐,觑了眼搀扶着裴临允的小厮:“还不快扶你家公子回去。”

    “瞧他虚的。”

    随后,不再看裴临允的反应,而是施施然折腰,望向荣妄:“国公爷,可还尽兴,可要再看看?”

    荣妄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促狭的笑意。

    这是在问他,这出戏看的还满意否。

    怎么,莫不是还要查漏补缺?

    “俗!”荣妄勾唇:“小爷还要进宫给陛下请安呢。”

    “代小爷问裴驸马好。”

    裴桑枝身上的刺,越发的尖锐了。

    这是件好事。

    荣妄由衷感慨。

    马蹄“踢踏踢踏”声起,那驾招摇奢华的马车渐行渐远。

    裴桑枝敛起视线,拾阶而上。

    裴临允气的险些晕厥过去。

    乌压压跪着的下人们,面面相觑。

    这还是那个面团儿捏的四姑娘吗?

    都说风水轮流转,可未免转的太快了些。

    还有四姑娘说的话……

    不敢听,不敢想。

    不过,这么一说,三公子和五姑娘之间确实欠妥啊。

    “裴桑枝!”裴临允歇斯底里唤道。

    裴桑枝置若罔闻。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