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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十赌九输,恰我运气好遇到了十之一二的胜局
    “赌我是个君子?”荣妄眉梢轻挑,强压下胸腔里那擂鼓般的心跳,故作镇定地轻笑道:“这般赌徒心性,可真是要不得的。”

    “你没听过十赌九输吗?”

    “多少人为这一念之差,输得倾家荡产,落得家徒四壁的下场?”

    裴桑枝眉眼弯弯,声音温软:“我运气好。”

    “恰好遇到了十之一二的胜局。”

    荣妄深深地看了裴桑枝须臾,掷地有声道:“对,你运气好。”

    “也不止是运气好。”

    是裴桑枝本身就很好。

    裴桑枝脸上的笑意愈浓。

    荣妄微微侧过脸去,目光游移在窗棂投下的光影间,嗓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绷:“当真从未对旁人说过么?”

    裴桑枝愣了一瞬。

    这话锋转得突兀,待她回过味来,才惊觉他竟是在计较方才那句“从未对旁人说过亲呢动人的情话。”

    “旁人都不是你,而这世上只有一个你。”

    荣妄心满意足地勾起唇角。

    忽又正了神色,煞有介事地抚了抚绛红锦袍上并不存在的皱褶,眼底掠过一丝期待:“你还没评点我这身新裁的衣袍......”

    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刻意掩饰的在意:“可还入得了你的眼?”

    裴桑枝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很是应景。”

    “与你我分外相配。”

    荣妄的嘴角几乎要扬到耳根去,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这世间怎会有裴桑枝这般妙人,做着最离经叛道的事情,说着最甜软动人的话。

    三言两语便能说到人心坎里去。

    难怪裴驸马被她哄得晕头转向,二话不说便下山回府,甘愿做她坚实的靠山。

    眼下,荣妄觉得他自己也要在这甜言蜜语里醉倒了。

    “还是你有眼光。”

    “不像那谁谁谁……”荣妄意有所指地顿了顿,拉长声音:“不像成景淮那等有眼无珠的庸俗之辈。”

    裴桑枝失笑。

    这眼药上得可真直接,又理直气壮。

    荣妄横了裴桑枝一眼。

    虽说背后论人是非确非君子所为,但情敌既不是一般人,也一般不是人。

    思及此,迅速心安理得起来,指节在案几上轻轻一叩,眼底那点心虚化作明晃晃的得意。

    根本不需要惴惴不安。

    他就要嚼舌根!

    “成景淮说,枝叶纹样,有损贡缎尊荣,难衬小爷风范。”

    “简直是笑掉人大牙。”

    “自己不过尔尔,偏偏自视甚高。”

    “你说,他是不是有大病!”

    裴桑枝煞有其事道:“对,他就是有大病。”

    相识数载,她从未向成景淮吐露过半分温言软语,更不曾摇尾乞怜地祈求他的垂怜。

    正因如此,她百思不得其解,成景淮究竟凭什么认定她心甘情愿,又凭什么认定她需要他那高高在上的救赎?

    这不是有大病,是什么?

    失心疯吗?

    俯视,是生不出真正的情意的。

    荣妄:“英雄所见略同。”

    ……

    永宁侯府。

    成景淮的书童抿抿唇,偷眼觑了觑自家公子阴沉的侧脸,喉头滚动几下,终是鼓起勇气,硬着头皮道:“公子,那咱们还进府拜访吗?”

    公子或许当局者迷,但他却看得真切分明。

    那些年,桑枝姑娘的养父母非但吝啬得连一块粗布、一碗薄粥都舍不得给她,反而如豺狼般觊觎着她的血肉,变着法子强夺她起早贪黑挣来的血汗钱。若交不出银钱,便威胁要将她卖入那烟花之地。

    为此,桑枝姑娘不得不同时做着好几份活计,从天光微亮到夜深人静,连喘息的工夫都没有。

    偏生公子总在闲暇时不请自来,不由分说便要拉桑枝姑娘去“散心”。他哪里知道,这一时的耽搁,害得桑枝姑娘有的活计被东家辞退,有的要熬到三更半夜才能做完,更有的还要倒赔银钱。

    桑枝姑娘那句“你知不知道,你每寻我一次,我都得饿好几天肚子。”没有一丝一毫的夸张。

    公子予桑枝姑娘的,从来不是她心头所盼。

    而公子亦非她的东风,反成了她命途中的绊脚石。

    桑枝姑娘不动心,才是最正常不过的。

    成景淮脸色阴沉的骇人,宛如暴雨将至时翻滚的铅云。

    他分不清是愤怒、难堪、嫉妒浓烈些,还是被桑枝毫不留情拒绝、痛斥的失落和难过多一些。

    他只知道,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自然要拜访的。”

    成景淮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道。

    即便有祖父在背后撑腰,永宁侯府这等门第,也绝非他能肆意妄为之处。

    让永宁侯久候多时,实乃莫大的失礼。

    既要寻个妥当的说辞向永宁侯解释、赔罪,以消永宁侯心头怒火。

    桑枝啊,桑枝。

    他原以为,自己能够真心实意地祝福桑枝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可当这一刻真正来临,他才惊觉……

    自己做不到。

    心底翻涌的嫉妒如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嫉妒!

    他嫉妒荣妄。

    凭什么?

    凭什么他与桑枝数载相伴,却让荣妄这个后来者捷足先登?

    凭什么,桑枝在他这里,是刀架在脖子上的“自愿”,到了荣妄那里就是心甘情愿的自愿。

    这么多年了,桑枝从未对他那样笑过。

    是因为荣妄是天潢贵胄,贵为大乾荣国公,更是当今圣上最为宠爱的表侄儿吗?

    是因为,他给不了荣妄能给她的吗?

    他知道的,桑枝从未认过命。

    桑枝骨子里那股倔强劲儿,就像荒野上烧不尽的野草,春风一吹,又倔强地冒出头来。

    所以,桑枝很有可能想攀上荣妄这根高枝,扭转任人欺凌的命运。

    他怨怪桑枝吗?

    成景淮扪心自问。

    想怨怪,又没有资格怨怪。

    但,不死心是真的。

    成景淮再一次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心绪,终是抬步迈过了那道朱漆门槛。

    花厅。

    “侯爷,不好了。”

    “侯爷,大事不好了!”

    “究竟何事如此惊慌?”永宁侯心头一跳,脱口而出道:“莫不是成景淮当真在半路上一命呜呼了?”

    话一出口,他自己先怔住了。

    这究竟是乌鸦嘴一语成谶,还是言出法随?

    永宁侯捻着胡须,暗自嘀咕:“怪哉,怪哉……”

    “回侯爷,成小公子安然无恙。”小厮喘着粗气,额角渗着汗珠,“只是……只是他与五姑娘曾议过婚约一事!”

    永宁侯惊愕。

    婚约?

    怎么又是婚约!

    成裴两府是杠上了吗?成家怎么就逮着他永宁侯府薅,连他流落在外的女儿都不放过。

    还不如成景淮死半道上呢。

    “你把你听到的细细说来。”

    桑枝是要直冲云霄的,万不能折在成家庶出三房的儿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