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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荣后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人迷恋至此
    “人心易变,权势蚀骨。先不谈将来,只说眼下,变的是谁的心,蚀的又是谁的骨?”

    “你……说得清吗?”

    “宴统领,究竟是谁……先变了初心?”

    “改为廷杖三十,不必去衣,下去领罚吧。”

    元和帝摆了摆手,目光转向别处,不再看宴大统领。

    宴大统领深深叩首:“臣领旨。回府之后,定当静思己过,谨遵陛下教诲。然臣之初心未变,忠心亦从未动摇。”

    “恳请陛下好生思量臣之所言,保重龙体,为大乾计,以江山社稷为重。”

    “臣告退。”

    元和帝眸色一沉,厉声道:“滚出去!”

    宴大统领缓缓起身,朝殿外走去。

    背影决绝,竟带出几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仿佛这一去,便再不回头。华宜殿中,光影晦暗,一时间竟将御座上的元和帝、立在一旁的荣妄与李德安,衬得如同昏君、佞臣、奸宦一般。

    荣妄向来不是个会内耗的人,更不会因他人之过而自揽缘由。今日这事,任谁说破了天,那也是宴大统领的不是。

    至于宴统领后来所提的荣家之罪……那也不是眼下靠自省内耗就能想明白、得出结果的事。

    元和帝心底的怒火,被宴统领那副毫无悔意、口口声声“初心未改”的模样彻底点燃,一路窜起。他猛地抓起手边的奏疏,狠狠摔在地上。

    他给过宴统领多少次机会!

    宴统领呢!

    口口声声说忠心耿耿,可字字句句,又何异于指着他骂一声昏君!

    这些年来,明熙的名声或许不堪狼藉,言语或许尖酸刻薄,落得个人嫌鬼厌不假。可细细追究起来,根本没有真正做过什么以下犯上、不敬不忠之事。

    荣老夫人也在他能够彻底处理朝政、掌控群臣之后,毫不犹豫地退出朝堂,交还权柄,从未干涉过他的任何决策。她深居荣国公府,鲜少与旧交往来,比朝中绝大多数官员更懂得进退之道。

    若他有所需,荣国公府也在倾尽全力的助他。

    他有眼会看,有心能感。他厚待荣家、善待荣家,绝不只是因为先帝的临终嘱托,亦非仅出于对母后的追思与怀念。

    他不是愚孝之人。

    他如此行事,是观其行、感其诚。只因荣家,值得。

    “陛下息怒。”荣妄垂首恭声。

    元和帝袍袖下的手攥紧又松开,终究不忍将怒火倾泻在荣妄身上。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朕怎能不气?”

    “他是朕的伴读,朕一向信他重他,处处顾全他的体面。可他竟在宫门外口出狂言,羞辱朕的姨母,更居心叵测地算计于你!如今还敢在朕面前说出那些离间之语,偏要披着一副‘忠心耿耿、为国为民’的外衣……”

    “他怎的变成了如此模样。”

    末了,元和帝语气稍缓,看向荣妄,温声安抚道:“明熙,荣国公府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朕……从未生疑。”

    荣妄躬身一礼,正色道:“陛下,荣家绝无二心。若日后臣之子孙生出不敬之念,臣定当亲手清理门户,再向陛下请罪。”

    元和帝的宽慰是恩典,而荣妄的保证是本分。小事上,他或可恃宠而骄、恣意张扬;但大事当前,他必须字字斟酌,立场分明。

    这其中的分寸,荣妄分的很清楚,拿捏得极准,也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不逾矩。

    毕竟,他是真的从未想过要与元和帝的皇子公主争夺那个位置,更无意将荣国公府再度推向那烈火烹油般的权势之巅。

    元和帝凝视荣妄良久,终是又叹了一声。

    他心知,宴统领那句恨不得眼睁睁看着荣国公府倾覆的言语,终究在荣妄心中落下了痕迹。

    “明熙,若宴统领禁足期间仍不知悔改,朕自会处置,也必会给老夫人与荣国公府一个交代。”

    荣妄:“一切由陛下做主。”

    棍棒击打在皮肉上的闷响,随风隐隐约约荡入殿中。

    元和帝强压下心绪,嘴角勉强牵起一丝笑意,转而温声道:“明熙,还是叫朕表叔父吧。”

    “平日朕三催四请你才肯进宫,今日不请自来,可是有事要同朕说?”

    荣妄也未再纠缠前事,只顺着话音笑道:“是想来陪表叔父用顿早膳。若能顺便吹吹碗边风,自然就更好不过了。”

    听着荣妄讨巧卖乖的话,元和帝嘴角笑意真切了几分。他眉梢一挑,一本正经问道:“碗边风?”

    “朕只听过枕边风,倒真是头一回听说‘碗边风’。”

    “不过,既然是明熙开口,朕自然应允。”

    话音落下,元和帝扬声唤道:“李顺全,吩咐下去,再备一份早膳,朕今日要与明熙同食。”

    守在廊檐下的李顺全:“奴才这就去。”

    ……

    殿外空庭之下。

    李德安摇头轻叹:“宴统领……这又是何苦。”

    宴统领疼得冷汗涔涔,鲜血早已浸透袍服,却仍喘着气断断续续道:“为人臣者……我无愧,亦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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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总管,不必再多言。”

    “方才殿中情急,甩开你……是我不对。”

    李德安唇齿微动,终是欲言又止。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宴统领竟会成为刺向荣国公府最尖锐最锋利的那一把刀。

    多年前,宴大统领担任陛下伴读时,元初帝与荣老夫人准备器物用度,总会多备一份。陛下有的,宴统领也绝不会少。

    后来,宴大统领初入禁军,因年少资浅难以服众,荣国公府亦曾多次出手相助。

    宴大统领方才在殿中那番话,说得好听叫大义灭亲,说得难听便是忘本负义、恩将仇报!

    他听着,实在有些心凉。

    “咱家只是个老官宦,当不起宴大统领的一句不是。”李德安后退半步,语气疏淡,只余公事公办地应了一句。

    宴统领闻声抬眼望来:“李总管……难道连你也不理解我?”

    李德安:“烦请宴大统领慎言慎行。”

    他理解?

    他要如何理解?

    他干爹的命,是荣后当年保下来的。

    干爹总说:生如蝼蚁,当立鸿鹄之志;命薄如纸,应有不屈之心。

    可他既无鸿鹄之志,亦无什么不屈之心。

    他虽只是个阉人,却也做不出忘本负义之事。

    明日,他就请辞,离宫荣养。

    宴统领咬紧牙关。

    他不明白,为何至今仍有这么多人,对荣家死心塌地。

    他不明白!

    明明荣后……已经故去快三十年了。

    荣后,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人迷恋至此的!

    不应该是树倒猢狲散,人走茶凉吗?

    怎么在荣后身上,就不管用了呢!

    他承认,荣后容颜绝世、姝色无双,又智谋超群、素有算无遗策之称,更是带着百姓熬过了连续数年异常寒冷漫长的冬日。

    可,那到底只是个女子啊!

    只是个女子啊。

    一个压得天底下所有男子喘不过气、抬不起头、直不起身的女子。

    他不愿意承认,他心下亦是有佩服的。

    一杖接着一杖重重落下,三十廷杖,终于打完了。

    李德安神色平静:“咱家送宴大统领回府。”

    宴大统领忍痛摇头:“不敢劳烦李总管。”

    李德安:“宴大统领莫非忘了,这是陛下的旨意。”

    宴大统领:……

    无人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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