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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错误的示范
    斯内普不知道温之余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投射在墙壁上。

    一个端坐坐在地毯边缘,失魂落魄;一个半蹲在沙发前,面色沉凝,惯常冷硬的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疲惫。

    空气中弥漫着魔药的微苦、未散尽的紧张,以及一种沉重而复杂的寂静。

    斯内普大概明白了。

    此刻,无论他再说什么——安慰、解释、甚至再次强调规则?

    这对于意识已经退行到自身世界深处的温之余而言,恐怕都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而无法触及。

    任何语言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要不让他睡一会儿?强制性的休息或许是目前最直接有效的办法。

    这个念头一起,斯内普的手指几乎是习惯性地微微一动,想取来旁边地面的魔杖。

    这是作为巫师在面对极度躁动、无法沟通的人时,一种近乎本能的应急反应思路。

    但指尖在半空中停滞了。

    这一刻,他的思绪突然被带到一个令他熟悉又恐惧的地方。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自己的那根黑色的桦木魔杖上。

    梦里的争吵和离去,还有最后的白光,让他的唇瓣微动,无意识的说出令他自己都脸色发白的咒语。

    一忘皆空……

    不!斯内普猛的将自己从思绪中拉回来,手指微颤。

    不行。

    斯内普收回了那下意识的回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胸腔里那份属于“梦魇”的恐惧暂时搁置。

    最终,他没有起身离开,也没有试图再用言语沟通。

    他只是维持着半蹲的姿势,沉默地注视着温之余。

    过了许久,他终于做出了一个极其罕见的举动。

    斯内普伸出手,动作有些生涩,甚至带着点犹豫。

    最终,那只惯于用着魔杖和药材的、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落在了温之余浓黑却凌乱的长发上。

    没有抚摸,只是掌心带着温热的力度,很轻地按了按,像一个笨拙的、试图传递“我在这里”信号的锚点。

    这短暂的、近乎温和的接触似乎让温之余紧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毫米。

    然而,下一秒,形势突变!

    斯内普的眼神骤然一凛,那只刚刚还带着些许温情的手,猛地并指成刀。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精准地劈向温之余毫无防备的后颈!动作干净利落,带着训练有素的力道。

    “呃!”

    温之余猝不及防,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身体猛地一颤。

    预想中立刻昏厥的场景并未出现,他只是被打得有点发懵,下意识地抬起头。

    那双灰败的黑色眼眸里充满了茫然和难以置信,仿佛在问:你干什么?

    见状,斯内普的眉头狠狠皱起,黑眸中闪过一丝明显的错愕和……不解。

    没成功?

    他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无意间在温之余胡乱丢给他的书里,他看到过一本摊开的、带有插图的东方医学书籍。

    那上面明确标注了人体后颈的某个穴位,声称重击可致人短暂昏厥。

    以他的解剖学知识判断,那个位置确实分布着重要的神经和血管,理论上是可行的。

    而且,他出手的角度和力道都经过精密计算,绝无偏差。

    那为什么没倒?

    就在温之余还处于震惊和颈部剧痛中没反应过来时,斯内普秉持着学术上的严谨(或者说固执)。

    以及“必须让他立刻休息”的坚定念头,再次抬手——

    又是一记凌厉的手刀,分毫不差地砍在了同一个位置!

    “咳!……”

    这次,温之余连哼都哼不完整了,整个人被打得向前一栽,额头险些撞上斯内普的膝盖。

    他勉强用手撑住沙发的边缘,这才没彻底趴下,但眼前已经阵阵发黑,强烈的眩晕感和颈部火辣辣的疼痛交织在一起。

    他抬起头,用黑糊糊的瞳孔看着斯内普,混乱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教授……是想打死我吗?因为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就因为自己坦白了骗他的事?他就这么无法接受,想亲手处理掉自己?

    然而,当斯内普看着虽然摇摇欲坠但显然意识回归了半点的温之余,内心的困惑达到了顶点。

    那本书是骗人的?

    还是温之余的特殊体质连这种物理性击打的效果都能削弱或免疫?

    两人一个捂着脖子,眼冒金星,一个盯着自己的手,陷入学术性沉思。

    空气中弥漫的沉重寂静,此刻变得无比诡异。

    甚至,还掺杂着一丝诡异的,难以言说的尴尬。

    温之余越想越委屈。

    先是冷暴力,然后是分手威胁,现在居然直接动手了?!

    还是照着他以为的“弱点”连续攻击!

    他可是温之余!多少人怕着求着恭敬着,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而且,施加这份委屈的,还是他最爱也最怕的斯内普教授。

    剧烈的疼痛、濒死的错觉(虽然可能只是误会)。

    以及积压了一整晚甚至更久的恐慌和不安,瞬间冲垮了他本就脆弱的防线。

    随即,那双刚刚还一片灰败的黑色眼眸,迅速蒙上了一层水汽。

    然后,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安静地滚落下来。

    先是无声的滑落,接着变成了细微的、压抑不住的抽泣,肩膀也跟着轻轻颤抖起来。

    很快,正沉浸在“手刀催眠术为何失效”这一学术难题中的斯内普校长,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患彻底打断了思路。

    他一抬头,就对上温之余泪眼婆娑、写满了“你竟然打我,你还想杀我”的控诉眼神。

    以及那不断滚落的、温度似乎格外灼人的泪珠。

    斯内普瞬间僵住了。

    他可以面不改色地处理最血腥的暴力现场,可以冷静地应对最难缠的春竹巫师。

    但面对一个突然开始掉眼泪的、尤其是这个人是温之余的状况,他的应急预案里显然缺少相关条目。

    于是,魔药大师的大脑罕见地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解释那两下手刀是出于(错误的)医疗目的?

    现在听起来连他自己都觉得像拙劣的借口。

    命令他不准哭?

    这似乎只会让情况更糟。

    “……你……”

    斯内普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下意识地想做点什么,伸出手,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放。

    擦眼泪?

    这个动作过于亲密,而且他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行凶”的触感。

    拍拍后背?

    万一又拍错地方怎么办?

    于是,他几乎是有些手忙脚乱地环顾四周,最终目光锁定在茶几上的手帕上。

    他一把抓过手帕,动作甚至带着点笨拙的急促,塞……或者说,几乎是杵到了温之余手里。

    然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