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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1章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
    子婴没想到,他只是路上遇上一个熟人,准备跑人家里混顿饭吃,再了解了解这边的产粮行情。

    结果,以上来就是举报案。

    “黑夫,你的举报,有证据吗?”

    子婴有些严肃的看向黑夫。

    就这短短时间来看,黑夫是一个比较谨慎的性格。

    言行举止都很小心。

    情愿沉默,不愿多说。

    敢这么直接向他和李信说出来,必定掌握了一定的证据。

    只是,像县令这样的位置。

    他们本就有安排各里负责徭役的权力。

    想要告他胡乱指派,可不太容易。

    而且,收受贿赂之类的,除非有账本。

    实则,更难抓住把柄。

    不然,人家受贿,总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

    子婴:……

    虽然,不会当着人的面。

    但是,应该没有人会注意有没有鸟在场?

    这不巧了么。

    不然,黑夫只是一个小小上造而已。

    对普通的黔首或者士伍来说,算是有爵之人,值得尊重。

    对于县令来说,就什么都不算了。

    县令作为一地的掌事,实际上,在当地的权力是很大的。

    先不说有没有账本。

    就算真有,黑夫都不可能有机会进到县衙内堂。

    果然,黑夫犹豫了一会,才继续道,

    “回殿下,黑夫手上没有账本。”

    “只是,这几年的徭役记录,县衙是必须要记录在案的。”

    说到这,黑夫有些急切。

    子婴殿下和李信将军,只怕是他这辈子能遇上的,

    最接近陛下的人了。

    如果错过这一次,之后,只怕再也没有机会上告了。

    徭役不公的问题,甚至不止他们里有这情况。

    整个安陆,与县令交好的里,安排的徭役就比较轻松。

    没有钱财上贡的里,就安排很重的徭役。

    有些住着豪强富户的里,甚至直接花钱免徭役,安排到别的贫穷的里去。

    这样一来,一些里民就想方设法要把户籍迁到富裕的里去。

    最终,贫者越贫,富者越富。

    “这几年,安陆修城墙,修水渠,清理河道,运输粮食等。”

    “都是夕阳里和周围几个里的黔首在负责。”

    “而魏家里每年的徭役,都是帮着县衙整理户籍,抄录文书。”

    不管是修城墙,还是清理河道,都是体力活。

    一个月更役下来,都能让人脱一层皮。

    更何况,还有一些需要远距离运输粮草的戌役。

    比如去为大军运输粮饷。

    比如,去百越边境巡逻,防止百越之人越境作乱。

    几年下来,都是这几个里轮流着上。

    就算里民们轮流来,也是不小的负担。

    里民为了逃避徭役,甚至出现了逃跑的现象。

    而人跑了,地还在。

    只要开垦出来的田地,就要收税。

    里正必须按照县里登记的田册,和户籍册,缴纳足够多的税收。

    就算出现逃逸,税收也要先垫付上。

    有能力,有魄力的里正,可以用自家的资材垫付。

    大部分,都是把垫付赋税转嫁到同里的其他农户身上。

    导致一人逃难,全里遭殃。

    全里遭殃,又可能再次导致逃逸。

    如此恶性循环。

    子婴听完黑夫的陈述,与李信对视了一眼,捏着小下巴陷入了沉思。

    难怪黑夫要当着他和李信的面提出来。

    这些问题,放在基层的黔首身上,确实是涉及到个人身家性命的存在。

    可,如果放到咸阳,其实很难引起重视。

    秦朝采用认田不认人的政策,是为了保证税收,保证军队的粮饷。

    管你是黔首,还是彻侯。

    所有的地,都得交税。

    这样一来,可以尽可能避免豪强坐大,挖空国库。

    让国家财政陷入困局。

    二来,尽可能的遏制土地兼并。

    以及肆无忌惮的人口买卖。

    避免出现汉朝后期出现的那种皇帝坐中央,藩王坐四方。

    国库空虚,无钱发饷。

    藩王却富得撒钱都感觉累的情况。

    只是,这样一来,作为基层的小吏的能力要求就比较苛刻。

    既要有能力收齐税收,又要防着里民有情绪,反抗逃逸。

    尤其,如果县城的官吏处事不公,或者与豪强勾结,

    让部分人承担了,他们无法承担的重役。

    那出现逃逸现象,简直再正常不过。

    说白了,还是生产力不够,生产关系承压。

    尤其还有连年战争,抽掉大部分生产资料,

    导致经济基础不稳。

    地基不稳,上层建筑的危机就可以预见了。

    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急还急不来。

    得靠改善生产工具,提高生产效率,解决所有人的温饱问题。

    让人们不至于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才能彻底解决。

    黑夫见李信和子婴都没有开口说话,一副难办的模样,神情逐渐暗淡下来。

    这事果然不好办,就算反映给子婴殿下和李信将军,他们依旧也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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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陛下也不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每年的上计报告,应该也有类似的记录。

    比如,他们县,今年因为逃逸的人口,就被评了个中。

    但是,这样的情况,可能整个大秦都存在。

    他们隐没其中,自然一点都不打眼,也就无人关注了。

    陛下如果能一口气解决这个问题,说不定早就解决了。

    子婴注意到黑夫的眼神,咳嗽了一声道,

    “黑夫,你先别气馁。”

    “安陆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

    “会想办法解决的。”

    黑夫这里,显然没有能一把按死县令的证据。

    徭役和税收的证据,都是属于县令的权力范围内。

    就算有不公,也能找到各种理由推脱。

    虽有不公,却罪不至死,最多罚些钱。

    想来县令也不缺这点。

    如果真有收受贿赂,最好能抓到现行才好。

    还好他的朋友多。

    可以悄无声息的帮忙收集证据。

    想到这,子婴的神情放轻松了一些,笑着对黑夫道,

    “你们里的里正空缺,乡邻们是不是有意选你父亲当下一任里正?”

    不然,黑夫也不会冒险向他和李信告状了。

    黑夫:……

    这位子婴殿下果然很敏锐。

    居然一下就看出来了他心里的小九九,还好他只是实话实说的陈述,并没有夸大其词。

    黑夫有些歉意的行了一礼,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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