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的鲜血早就浸透他穿的这件黑衬衫，顺着衣角不断滴落，他坐的车座，晕染出一滩血。
明明他很疼痛，但是表现得一点事都没有。
“看那么久，喜欢上我了吗？”
权嬴转过了头，看着小妮，眼波一闪，多希望她说是。
她眼睛泛红，语气绝情：“不喜欢。”
本来是后背痛，现在心也痛了。
权嬴紧咬牙关，苍白的脸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他强忍着剧痛，死死地握着方向盘。
他咬着牙说：“你骗我一下会死啊？！”
叫小妮说这么违心的话，还真的说不出口。
小妮闭嘴不言。
她又撕下裙角的一块布，试图给他止血。
很快，白色的布料又被染成了红色，湿哒哒的，就连她的手都是他的血。
“快点说喜欢我，要不然我车也开不动了。”权嬴说话的声音都已经发颤。
小妮咬着嘴唇，“你少在这个时候威胁我。”
权嬴嘴角无奈的向上一扬。
在这个时候，她也不愿意骗一下他，哪怕说一句。
当车冲到一个十字路口时，三个分岔路口同时冲出来三辆改装过的吉普车。
那三辆车一看就不正常。
果然。
他们想要形成包抄之势，包围黑夜之声。
那三辆车的车窗迅速摇下，黑洞洞的枪口伸了出来。
“趴下！”
权嬴声嘶力竭地大喊。
一只手掌扣住安小妮的头顶，把人按了下去。
“拿着书包盖住自己的脑袋，快！”
权嬴话音刚落。
来自三个不同方向的子弹跟下雨一般咻咻咻射了过来。
黑夜之声速度再快，也躲闪不了这么多的子弹一齐射过来。
子弹向权嬴的主驾驶方向飞射过来。
砰的一声巨响。
权嬴迅速侧了下身，那颗子弹瞬间镶在了他正前面的玻璃上。
玻璃裂开一道道，跟蜘蛛网一样蔓延整片前玻璃。
黑夜之声的车头迸发出耀眼的火花，车身发出沉闷的声响。
一个个弹孔射在车头、车身侧面。
亏了黑夜之声的车身跟玻璃，是经过改造过的，那点子弹还能挡。
在前一秒还在安逸地逛街的行人，瞬间被击中，惨叫地倒在血泊之中。
周围那些来不及躲避的行人，也无一幸免。
听到如此密集恐怖枪声的街道，都乱作一团。
那些被无辜扫中的车，失控地撞向一楼的铺面。
权嬴知道，黑夜之声速度再快，在这三面夹击之下，冲过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何况身边还坐着小妮。
但是放慢车速，也无疑同样插翅难逃。
仅想了一秒。
权嬴猛打方向盘，轮胎与地面剧烈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
车子整个漂移了起来，横着冲向路中央，然后方向盘又猛地连续转，跑车调了头。
那三辆吉普车一直在后面追着开枪扫射。
街上已经乱套套的了，限制了跑车的速度。
子弹不断落在车尾，打得车尾箱、后尾灯碎片飞溅。
哒哒哒哒哒哒——
无数的子弹扫向后排车窗。
不断发出砰砰砰砰的声音，安小妮脑袋上扛着个书包，用手腕来捂住耳朵。
眼睛紧紧闭着，害怕地缩在副驾驶下面。
“好好躲着，别把脑袋伸出来。”
权嬴一边开车一边大喊。
三辆车猛地发起攻击，不管街上人的死活，枪口一直对着开在前面的黑夜之声。
扫中轮胎就最好了。
无奈车速太快。
只能一通乱扫，无数子弹落在车后玻璃，玻璃裂开一道道的裂缝。
子弹还是接连猛攻过来。
终于承受不住，后玻璃砰的一声炸碎开来。
“啊——”
安小妮恐惧地大声喊叫。
她感觉得到子弹落在了她的座位后面。
还有书包上面落下很多玻璃碎片。
“有没有受伤？”
权嬴不放心地往下瞄了小妮一眼。
“没有。”
小妮睁开眼睛，往上看了一眼权嬴。
权嬴安慰她：“别害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你小心点。”
小妮刚说完。
一辆吉普车从侧面追了上来，他们还知道分头包抄了。
权嬴掏出枪，一只手掌控着方向盘，左手拿着枪，眼神凶狠，枪口一伸出去。
扣动扳机。
砰——
一枪打在对面后座位枪手的手腕上。
啊的一声惨叫。
那人的枪掉下了车。
黑夜之声故意放慢速度。
砰砰——
权嬴反手一枪，两枪，又射中对方的后车轮。
吉普车严重失去平衡，撞向了马路中间的护栏。
权嬴迅速转了车头，看见路就开。
此时，已经偏离原来回家的路太远了。
对方人太多，就像杀不完似的。
一辆车下去了，另一辆车又上来。
手枪的子弹已经没有了。
如果是他自己一个人，他或许没有太多顾忌。
但是他旁边坐着她，对方火力太猛，他不敢拼。
权嬴失血太多，脑袋开始出现眩晕。
他摇了摇晃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好在车胜在车速够快。
在偏离市区的公路上，那些吉普车想追都追不到。
权嬴紧紧抓住方向盘，飞速疾驰。
安小妮抖了抖身子，放下书包，担心地问：
“权嬴，你有没有事？”
男人听到她的声音，脑子好像清醒了些许，嘴角一弯，说：
“有事。”
安小妮脑袋伸了出来，看着他脸色不好，又流了那么多血。
她的手放在他的大腿上，摇了摇他：“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男人的腿抖了一下，柔柔的手掌放在他的大腿上，她掌心的温度传了过来。
“说一句喜欢我好不好？”
权嬴转头过来深情地看着小妮，语气哀求。
小妮嘴皮颤了颤，迟迟不说。
权嬴冷笑一声。
突然，黑夜之声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周围偏僻，在一条公路上，左右两边都是树林。
“怎么了？”安小妮着急地问。
“快下车，车漏油了，再开就爆炸了。”
权嬴艰难地从驾驶位置下来。
安小妮下来后，赶紧跑到他那边，抓住他的一只胳膊往她肩膀上搭。
“书包不要了？”
权嬴问，看她两手空空的。
“没手拿它，你再给我重新买。”
安小妮使劲搀着他。
她的一只手绕到他的腰后，一只手抓住他的手，瘦小的肩膀努力搀着他又高又大又重的身子。
权嬴说：“往树林里走。”
“好。”
两人钻进树林，往茂密的地方走。
男人的身体重，他没敢压着她，但是又想压着她。
他整条手臂搭在安小妮弱小的肩膀上，她的腰真的一压就弯，再压就断了，真不知道那晚她是怎么扛过来的。
都快把她活活干死了。
记仇的小东西，怎么会喜欢他呢。
权嬴眼睛盯着她，她在很吃力地强撑着身体站直。
权嬴往上抬着手臂，没敢太压着她，也就是装模作样搭在她肩头上。
他还笑：
“一天天给你弄那么多好吃的，叫你不吃吧，现在力气一点都没。”
安小妮不服气：“那是你太重，你少吃点吧。”
权嬴嗤笑一声：
“以后都吃不着了。”
“什么都吃不着了。”
男人说着，身子就压了下来。
“权嬴，权嬴……”
两人在一棵大树下坐下，旁边还有些植株，算是隐蔽了些。
权嬴脑袋靠在大树干上，心脏剧烈跳动，在噗呲噗呲喘着气。
他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
他发信息给傅宇飞。
又把手机放进裤兜里。
“我看看你后背。”安小妮往权嬴身后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1,2,3，他背后有三个子弹孔。
弹孔周围的布料都烧焦，鲜血还在汩汩往外冒。
安小妮僵立在原地，双手下意识捂住嘴，遏制住随即脱口而出的尖叫。
她视线死死地锁定在男人后背的弹孔上，怪不得血一直止不住。
她捂住的，一直是最侧边的那个子弹孔。
背部下还有一个，另一边肩下还有一个。
安小妮想起在停车场，当那把冲锋枪扫向她时，权嬴拼了命向自己扑过来，用他的身子护着她跑。
那时候听到他喉咙发出一声闷响。
他就是在那时候中的枪。
安小妮的眼眶瞬间红了。
“怎么，担心我了吗？”
权嬴眼神期待地看着她，语气挑逗。
“谁担心你！”
安小妮丢下这么一句，低下头，又咬开自己的裙子。
撕拉——
她一连撕开好几块布。
她先拿一块布给他擦汗。
权嬴眼神往下扫，开口：
“裙子撕成这样，都露光了。”
安小妮往下一看，的确是，裙子都撕到了大腿了。
她看着权嬴的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大腿间。
她生气说：
“你的眼睛就不能看点别的吗？都什么时候了。”
权嬴苦笑，很无奈，“现在不看，可能以后都没得看了。”
安小妮夹着腿，收紧，就不让这个色鬼看。
“看都不让我看？”
权嬴重重地喘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缓缓开口：
“小妮，我终于可以死掉了，你开不开心？”
安小妮颤了一下。
没有说话。
用布料去捂住他的伤口。
在权嬴看来，她不得多高兴，她巴不得他死。
此时的他，双目无神，两眼无光，好像已经失去了斗志：
“我死了之后，傅宇飞会替我报仇的，然后，那些人都得死。”
“以后你就安全了，放心去上你的学，过你自己的生活。”
这个男人好像在说遗言一样。
眼里有千万个不舍得。
安小妮说：“你别说话了，保存点体力，你刚不是联系他们了，应该很快就来了。”
权嬴故意说，“那可不一定。有可能敌人先到呢！”
安小妮慌慌张张地四处张望。
权嬴哼笑了一下，抓着她的手握紧，说：
“妮，我死之后，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安小妮看着他，脸色苍白，眼神无光，但是还是色眯眯的。
他的表情特别认真，好像是在跟她告别。
“别乱说话了，宇飞哥跟卡洛琳姐姐很快就赶到的。”
“还有在山上的兵，很快就到了，你别说话了。”
安小妮感觉伤口怎么捂，都止不住那血，白色的布料很快又被染红了。
正常人中一枪，流那么多血，都活不久了。
何况他中了三枪。
三个子弹洞一直在冒血。
眼看权嬴的血就要流光了。
安小妮不知怎么的，着急地流泪了。
没错，他说的没错，他就要死了。
很快就要死掉。
他不是在骗她，也不是在作弄她。
“哭什么？我死了，你不是挺高兴的，终于可以摆脱我这个大变态了。”
权嬴虚弱地伸手，手指刮掉安小妮脸上的泪珠。
“嗯，是呢，可高兴了！”
安小妮眼泪好像止不住，刚被他擦掉的眼泪，又落了两行。
“呵！我就知道。”
权嬴苦笑，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她：
“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安小妮吸了吸鼻子：“什么？”
“你先答应。”
权嬴怕她不答应，想要她先承诺他。
“你说不说，不说拉倒。”
安小妮用手腕胡乱擦了一把眼泪，语气听着就不好。
权嬴无奈，这倔强的小东西。
眼看他都要挂了，头也没低一下。
“看着我。”权嬴伸手握住她的手。
安小妮抬眸，嘴唇微微颤抖。
两人对视。
权嬴开口：“我死之后，不准跟别的男人睡觉！”
安小妮真想掐死他，净说些没用的。
她对这个男人真无语，一时没回答，男人又说：
“你已经跟我睡过了，没人敢要你，你不干净了，男人嫌弃你。”
“所以，上大学之后，不准交男朋友，不准跟男人睡觉，做个小乖乖。”
安小妮用手拍打他的胸口，一连好几下，但是还是悠着点，没使劲：
“你神经病啊，我为什么要答应你啊！”
“你怎么知道别人嫌弃，我就只能睡一个男人吗？我还想多睡几个呢。”
“你在地底下卖咸鸭蛋了，你管得着吗你？”
听安小妮这么一说，权嬴现在没死，都快气死了。
他用手捂住心口，闭着眼睛作出痛苦的表情。
眼耳口鼻都被气到挤到一坨了。
“是不是很痛，现在怎么办啊？他们怎么还没到。”
安小妮着急地在哽咽。
“你……安小妮……你好啊！”
权嬴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气的，手指着安小妮，一下就把她搂在怀里。
“我真的要给你气疯了，我搞几下，你要死要活，我死后，你还要找多少个男人？”
“你要睡几个？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