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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3章 图纸为饵,灰烬成局(上)
    两日后。

    雾岭乱火尚未熄灭,焦烟漫山,林军大营仍被动荡和紧张氛围笼罩。

    林庆站在主帐之中,一身重甲,面如死灰,盯着案几上的密函,手指僵硬不动。

    那是林齐山回信,封口依旧带着家徽火漆,语气从容、承诺满满:

    “愿以兄弟之情,共守林家大局。”

    “两日内,援军必至。”

    林庆将那信纸盯了整整一夜,几乎把那几行字一笔一画刻进了骨头里。

    可是——两日过去,雾岭风紧,林齐山的兵马,影子都未出现。

    林庆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异样的笑——不是怒,不是悲,而是一种被捉弄、被背叛、又不能承认的讥笑。

    他低声喃喃:“两日……援军必至?”

    “呵……我等了两日,他给我一封废纸。”

    “林齐山啊林齐山……你果然没变。”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要将一口毒血咽回去。

    他本不愿信这所谓“兄弟”,可当那封信送来时,他却还是赌了——赌自己压得住人心,赌那张“皇陵图”还能换命。

    可现在看来,那所谓的“希望”,只是林齐山放出的诱饵。

    而他,堂堂林家族主,竟像一条狗一样追着那封信跑了两天。

    林庆用力将那封信摔在地上,一脚踩下,冷笑刺骨。

    “我林庆这一生算尽人心,竟也会栽在一个空话上?”

    “我给他图,他给我绝路。”

    “我给他族位,他给我背刺。”

    “这就是林齐山——等我命悬一线,才现出獠牙。”

    他声音越来越冷,咬牙一字一顿:

    “这封信不是救命稻草,是送我入土的请柬。”

    “他不是来救我,是来踩着我的尸体上位。”

    话音未落,外头亲卫已仓皇入报:“启禀族主,粮食都空了!我军断粮了。”

    林庆猛然转身,面色骤变:“空了?”

    “是!十余囤粮查验无误,尽数清空,且……且……”

    “且什么?”

    亲兵低头颤声:“且……账本半数被焚,只残存一页,其上署名……”

    林庆一把夺过,视线扫过那一行行焦黑字迹。

    ——刘召、韩暝、赵长。

    他眼中血丝乍现,骤然明白了一切。

    林齐山未出兵,但他的人,已经进来了,还毁了这所剩无几的粮草。

    ——

    砰!

    一声闷响自辎重营传出,一名林军老卒跌撞着冲出火幕,半边面皮被灼烧脱落,惊恐大喊:

    “有诈——!‘俘虏’是假的!是……是矿奴!!”

    几名正守夜的亲兵闻声奔入,只见粮帐后方,一名“俘虏”正翻身欲逃,肩上纹着淡蓝井字,赫然是“废人营”的标志!

    “你不是跟我一个镇的高柱么?!”

    “呵,你看错了。”

    那人森然一笑,猛地从怀中抽出一枚“火珠”,塞进油布包裹的柴堆中!

    嘭!!

    巨响轰起,整座粮帐炸出火浪!

    与此同时,五处起火——马棚、军旗营、兵械仓、后厨、东偏营!

    火光交错,如燎原突现!

    火珠、焚沙、燃粉早在两日前便藏入包裹、酒坛、草垛之下,此刻齐发,乱军惊呆!

    一名副将怒吼:“快灭火!灭……呃!”

    话音未落,“亲兵”拔刀,从背后一刺,直穿脊骨!

    副将张口欲言,血箭狂喷,轰然倒下。

    那“亲兵”却冷眼一扫,披着火光淡声:“林庆的命——你还真打算为他陪葬?”

    又是一名熟面孔,自燃油堆中掷出雷丸,炸得盔甲飞溅、营柱断裂!

    “副将死了……是我们的人杀的……”

    十步外,一名灰甲老卒跌坐在地,手中战戈滑落,脸上血污淋漓。

    他仰望着火焰映天,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筋骨。

    “高柱、李成……这些人我都认识……他们怎么……成了敌人?”

    他眼睁睁看着远处几名“老友”熟练投火、抛珠、杀人。

    曾一起饮酒、巡哨、赌铜板的兄弟,如今却是伪装潜入的“死士”。

    火光将他的盔甲烧得滚烫,他却动不了。

    “我们……是被卖了。”他喃喃,眼神茫然。

    下一息,他抬起头。

    战场突兀地安静了三息。

    浓烟翻滚,嘶喊震天,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全军的喉咙。

    这时——谷下,一声苍凉嘹亮的呼喊,撕裂寂静,响彻山野!

    “林军的将士,听我一言——”

    “在下萧景玄,奉朝廷诏命,清南境贼焰,救诸军于火狱。”

    “你们不是叛军,不是乱兵,你们是被林庆绑上战车的牺牲品!”

    “他给你们的是断粮、是冷夜、是死命!”

    “我萧然,破井而出,从未亏兄弟一口热饭、一滴热血!”

    “林庆逼你们困守火营,我带你们走出山谷。”

    “林庆用你们换命,我愿以你们换命运!”

    “他要你死得其所,我要你活得有尊!”

    “今日弃暗投明,不为背主,只为活命。”

    “这世上,命只有一条,忠不该给狼!”

    “投我者,皆为兄弟!弃彼者,立归朝堂!”

    “萧军在此——不问过往,只认此生!”

    一句接一句,像利刃剖皮,逼得兵卒低头、流泪、丢戈!

    一队老卒扔盔卸甲,高声呼喊:“我不为林家死——我归萧王!”

    刹那间,十余队伍相继投诚!

    营中,杀声不止,林庆亲信大将被兵卒斩杀于火中,尸横遍地!

    ——

    林营中军,残火四溢。

    林庆披甲持刀,赤目嘶吼,背后只余十余亲卫。

    他望着乱兵、望着山火、望着天幕上那个从山道走来的黑影。

    那人,披风猎猎,剑未出鞘,却如寒锋临颈。

    ——是萧然。

    林庆喉头微动,眼底布满血丝。

    他缓缓低头,手中紧握着那张图纸的边角,指节泛白。

    【不能死……我不能死在这。】

    【只要能混过去,我就有机会……逃往天都。】

    他猛地抬头,脸上挤出一抹狰狞笑意,喉间低吼如兽:

    “我有皇陵图!真本!只要你放我一条生路——我便奉上!”

    他的左手高高举起那张牛皮图卷,火光之中,图纸猎猎作响,似要将整座山峰撕入画中。

    但无人注意到,他右手却悄然一寸寸探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刃,只要萧然再靠近点,出手拿藏宝图的时候,就是他的机会。

    “你想的,不就是它吗?这可是能你父亲萧钰天密藏——谁不想要?听说可以改变整个大梁的局势。”

    然而,萧然却不看图,不言语,只缓缓拔剑。

    他只是走近,一步一步,火光映剑身。

    林庆退了半步,却仍死盯图纸:“你……你真要杀我?!信不信我现在就毁了这图纸,让你再也得不到。”

    萧然停下脚步,只冷笑一声:“你……还没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