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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夜晚不见星光月色
    杜明朗?在天台?

    程实睁开双眼盯着床帘看,脑子一时半会转不过来,有点懵。

    下一秒,她直接弹坐起身:“老师稍等,你们先稳住他,我马上到。”

    她见过杜明朗因为接听了母亲的一通电话就崩溃的模样。不敢想象,在被母亲当面刺激之后,他是否会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程实抓住梯子两三步跳下床,衣服都没换,随便抓起一件外套,踩着拖鞋便出门了。

    漆黑寒冷的秋夜,天空就像无边无际的黑洞,沉甸甸地压下来,不见一丝星光月色,仿佛所有的光亮都被这黑暗吸尽。

    现在是半夜3:16分,整座校园都陷入沉睡。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打破夜的寂静,昏暗路灯下掠过的是程实奔跑的身影。

    男生宿舍的天台有九层楼高,如果人掉下去,不死也得残。

    “我不喜欢这个世界。”

    “它在我眼里是灰蒙蒙一片的,没有色彩。”

    程实一路狂奔,脑中不断浮现出杜明朗说过的话。

    “可是我想活。”

    那就别做傻事。

    “可是我妈却想让我死。”

    糟心玩意儿!

    程实对着空气骂了一句。

    男生宿舍楼里陷入一片昏暗,整栋楼静悄悄的,就连爬楼梯都有回声。几乎所有学生都沉浸在梦乡里,他们并不知道天台即将上演一场惊心动魄的惨剧。

    此时的天台上已经聚集了一批人,有杜明朗的室友、辅导员、心理老师、宿管阿姨,还有几个学校领导。

    杜明朗站在天台边缘的矮墙上,砖头砌成的矮墙只有他半个脚掌那么宽,一个不小心,人就要掉下去。

    他眼神空洞,面无表情,站在上面一动不动。但凡他稍有动作,在场的人都要被吓个半死。

    “介位筒学,你不要做傻数,银的森命挤有一处,十分可贵。银森素很美好滴,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数情等着你去享受,千万不要现在就放弃!”一位戴着眼镜、大腹便便的秃顶校领导操着一口非常不普通的普通话,苦口婆心地劝道:“介个世上还有很多爱你的人,要系你现在放弃季几,大家都会很桑心。想想你的父母,他们生你养你也很不永易,你要为他们灼想……”

    一旁的心理老师听了这番话,急得直冒冷汗。

    领导说得很好!快别说了!

    这位在天台边缘摇摇欲坠的同学,心理病根就在于他的父母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学校领导越讲越慷慨激昂,仿佛下一秒就要进行入党宣誓一般。

    “领导,领导!”心理老师赶紧扯了扯学校领导的衣袖,拿出一瓶早就准备好的水,客客气气地塞进领导手里:“您讲累了吧,快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口渴。”学校领导拧开瓶盖,仰起头吨吨灌水。

    天台顿时鸦雀无声,只有冷风呼呼地吹过,吹得杜明朗那头披肩的黑发胡乱飞舞,遮挡住了他的双眼,令在场的人心惊胆战,生怕他视线受阻、身体丧失平衡感直接掉下去。

    他与众人无声地对峙着。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分割线将他与其他人隔开,他不愿跨过来,他们不敢迈过去。

    他身处的世界,冰冷无趣,死寂一片;他们这边的世界,空气焦灼,紧张得人热血沸腾。

    只有活人才会有丰富多彩的情感,而杜明朗的心已经死了。

    他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明明靠着自己的力量一点一点从阴郁的泥沼里挣扎着爬出来了,他的血脉至亲却想打断他的双腿,将他拖回暗不见天日的牢笼里……

    辅导员低头看了一眼手机,通话记录显示距离上次通话已经过去四分钟。

    天知道这短短四分钟她的内心是何等煎熬!简直度秒如年!

    “你说把那个女同学喊来真的有用吗?”辅导员凑到心理老师耳边悄声问道。

    心理老师看了杜明朗一眼,然后拉着辅导员转身进了楼梯,压低声音说道:“肯定有用,这是我跟他做心理疏导的时候试出来的。”

    当时心理老师把嘴皮子说干了杜明朗都没有反应,只有提到喜欢的人,他的情绪才有了一点波动。

    “我刚刚联系上那个女同学了,希望她快点来吧。”辅导员双手的十指紧扣在一起,手心渗出了汗。她心急如焚:“现在这种情况还不报警吗?真搞不懂领导怎么想的。”

    “嘘——”心理老师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不要讲这种话,现在是半夜,你懂吧?”

    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事情压下去的话,那是最理想的。

    “好吧。”辅导员感到荒诞又深感无力。她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在心里暗暗着急:怎么还没来啊……

    这样僵持下去根本不是办法,距离室友发现杜明朗有轻生的念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谁也不知道在此之前他在天台站了多久。

    吹了大半夜的冷风,万一腿麻了,随时有可能因为站不稳发生意外。

    “哎哎哎,明朗你别冲动!”一个男生忽然喊出声:“太危险了,你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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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站在天台矮墙上的杜明朗缓缓抬起了右手。

    “介位筒学,你不要乱动,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慢慢说……”学校领导也捏了一把汗。

    杜明朗一声不吭,神情麻木地注视着众人。他右手捏着黑色耳机,缓缓塞进耳朵里。

    他不想听到母亲的指责和谩骂,也不想再听到任何人的声音。

    母亲的掌控欲令他感到窒息。

    他只是做出了小小的反抗,不回信息不接电话,就让母亲感觉他脱离了控制,令她变得歇斯底里。

    她吵,她闹,她拿自己的命威胁他,让他退学跟她回家。

    他劝说,他辩驳,他沉默。他假意妥协,告诉她自己回宿舍收拾行李,然后把自己锁进了那小小的厕所里……

    在意识逐渐恍惚的那一刻,他感到无比痛苦,却也有那么一点点轻松。

    可惜他没能得到解脱,因为室友及时发现并将他拉了回来。

    很多人对他表达了关心,可是他不想听。

    所有人都知道他病了,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坚强是伪装,所有人都知道他就是一个笑话。

    他苦心经营的形象因为母亲毁于一旦,没有意义了,活着没有意义了,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杜明朗面无血色,双眼就像一潭死水,起不了一丝波澜。

    他的世界从来都是灰蒙蒙一片,没有色彩。

    忽然,他的眼神有了变化。就像有一道光照进那深不见底的幽潭,水面也有了波光。

    程实一口气爬了八层楼梯来到天台,气还没喘匀,却发现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她顿时头皮发麻,压力山大。

    “同学,你可算来了!”辅导员按耐住激动的心,凑到程实耳边小声说道:“你快去劝劝杜明朗,劝不动也没关系,你跟他说话,吸引他注意力,我们再找准时机把他拉回来。”

    “同学,他说什么你都要顺着他,千万不要刺激他的情绪。”心理老师也凑过来叮嘱了几句:“你自己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尽力而为。”

    他很担心万一发生意外,会给在场的几个学生都留下心理阴影。尤其是此时上去劝说杜明朗的人,内心背负的压力是难以想象的。

    程实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眼中变得坚定:“我试试。”

    “介位筒学……”学校领导刚想开口讲几句,程实抬手打断了他:“老师,恕我无礼,眼下情况紧急,让我先去跟他聊聊。”

    “好。”学校领导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去。

    “杜明朗。”程实直接抬脚朝着站在天台边缘上的人走去。

    “你……”杜明朗摘掉耳机,身形微微摇晃。

    众人见状,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程实手心捏了一把汗,面上依旧维持着平静。

    天台风大,她不得不提高了音量,尽管如此,她的语气却仿佛在跟朋友打招呼一样,十分轻松自然:“你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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