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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赌赢了
    “听说骆教授是林业方面的专家,一辈子都在学校教书,好像因为一心扑在科研上,连爱人都跟他分开了。”

    “他到林场来,就带了一个孩子。比为宁你大几岁。”

    “叫……叫什么来着。”

    “我想起来了,那个孩子叫骆宝时。”

    柳为宁刚坐下,听到骆宝时这几个字,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趔趄的身子被柳达志看到了,赶紧眼疾手快地扶稳了妹妹:“怎么了?是不是打疼你了,又碰到伤口了吗?”

    柳为宁低着头,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以此来掩饰自己心中翻起的惊涛骇浪。

    骆宝时?!

    后世京市里首屈一指的上市公司总裁,骆宝时?!

    他居然是骆教授的孩子吗?

    柳为宁记得骆宝时不是留美背景吗?

    柳为宁跟着王应常背井离乡到南市定居时,两人工作的钢材厂,曾经来过一批留美的私企老板,前来视察工作。

    第二天工厂日报的头版头条,就有骆宝时的照片和名字。

    即使是有些模糊的黑白图片上,依然可以清晰看到身着西装的骆宝时高大的身影。

    骆宝时被厂领导和记者簇拥着,站在人群里,昂然挺立,浑身上下都有种说不出的高贵文雅气质。

    当时柳为宁还拿着报纸问王应常这人是什么身份。

    在得知是私企老板后,柳为宁笑着吐槽,看起来一点儿商人的铜臭味都没有,倒像是电视里的男演员一样文质彬彬。

    柳为宁觉得奇怪,难道是因为当年骆教授从林场离开的时候,大家没有互相留下联系方式的关系吗?

    自己记忆里,怎么从来没有在林场见过骆宝时的片段呢?

    刘爱玲见小女儿一直不说话,心中不忍,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但为人父母的面子又让她拉不下脸,只能冷冷地问道:“你们明天就上山送药吗?”

    柳为宁还没回话,柳达志抢过话头:“那肯定要上山。”

    “咱爸和大哥早点吃了药,病也能早点好。”

    “妈,”柳为宁也开口了:“家里还有好一点的棉被吗?”

    刘爱玲疑惑不解,“还有两床,怎么了?”

    “咱爸和大哥住的那个地方,都是直接睡在干草堆上。”

    “现在刚开春,山上早晚温差大,他们只有一个单子盖着,跟没有也没多大区别。”柳为宁说道:“所以我想,明天跟三哥带两床被子送过去。”

    “拿家里的可以,但是守卫能让你们进去吗?”刘爱玲心中打鼓。

    之前不是没有听别的家属说过,伐木区的守卫都是雁过拔毛。

    一点吃食,塞到孩子衣服里,混进去也就算了。

    棉花被子那么大的东西,送不到丈夫手里背上山也没用啊。

    “妈,你放心,我明天有办法让他们放我们进去。”柳为宁已经在心中有了打算。

    刘爱玲见小女儿有条有理的模样,心中那点愧疚渐渐放大。

    说到底,小女儿偷拿了家里的粮票,也是救父心切。

    自己在生产队上听到消息都吓得往家赶,为宁一个孩子,看到爸爸和大哥那么难过,肯定像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得团团转。

    刘爱玲小心地伸出手,轻轻签起柳为宁被打的手臂,有点哽咽,“姑娘,妈是不是打疼你了。”

    柳为宁一听,眼泪差点掉下来。

    小狮子独自在洞穴里舔舐伤口的时候不会哭。

    如果这时候有人上来问她疼不疼,眼泪就会止不住地流。

    有人理解,愿意体谅安慰的,叫眼泪。

    否则,那就是惹人心烦的懦弱无能。

    这个道理,是柳为宁在后世几十年的婚姻里,无数个夜晚独自枯坐到黎明,等着那个不会回家的丈夫,悟出来的道理。

    她已经很长时间,都不再用哭来解决任何问题了。

    甚至觉得流眼泪发泄情绪,都是一种浪费。

    因为。

    没有用。

    刘爱玲眼尖地看到柳为宁的裤子膝盖上,有一点又一点的泪痕,心中酸楚难当。

    重罚过后,难过的是一家人。

    第二天,刘爱玲起了个大早。

    先是熬了一锅泛着油花的小米粥,又包了好几个包子。

    等孩子们都吃过早饭,穿好衣服,刘爱玲将昨天夜里就卷好的棉花被子用麻绳困得结结实实,再用背带绑在柳达志身上。

    边调整位置边问他:“达志,重不重?”

    柳达志摇了摇头,“妈,你放心,比这更重的柴火我都背过,这两床被子不重。”

    刘爱玲又叮嘱柳为宁:“跟好你三哥,有事情往你哥身后躲,别跟大人较劲,听明白没?”

    柳为宁点点头。

    她知道妈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看起来嘴巴比谁都厉害,得理不饶人。

    其实心肠比谁都软,别人对她好一点,恨不得还十分回去。

    因为曾经的柳为宁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也因为这一点,整个王家人,都把自己欺负得死死的,至死方休。

    柳为宁跟着三哥快步朝山上赶去,有了上次的经验,柳为宁这回没休息几次,就跟着三哥到了伐木场门口。

    守卫看到柳达志背后的东西,果然伸手拦住了他们

    “等一会儿,这背上的是什么?”

    其中一个假模假样的,伸手就要解开柳达志肩上的背带。

    “伯伯,这是我爸在家里盖过的被子。”柳为宁出声道。

    “柳校长的东西?”

    “对,”柳为宁迎着守卫疑惑的目光,丝毫不退,“我爸现在病得这么厉害,要是再吃不好睡不好,真死在这林场里了,你们怕也不好交代吧?”

    经历过保卫科长亲自上他们家送礼的事之后,柳为宁愈发确定爸爸恢复工作的通知很快就会下来。

    这些林场的守卫肯定比自己更清楚,眼下伐木场里的这些知识分子,不能随便出事。

    所以柳为宁就在用这两床棉花被子在赌。

    如果守卫没有丝毫顾忌,硬要扣下这两床被子,就说明还需要等。

    如果守卫放他们进去了,那么不出一个月,爸爸就能恢复工作了!

    现在,柳为宁紧紧盯着守卫放在背带上的手,等一个愿赌服输的结果。

    另一个守卫听到柳为宁说的话,走过来按住了同事的手,两人交换了个眼神。

    其中一个守卫让出了道路:“你这孩子,说得还挺有道理的,快进去吧。”

    柳为宁长舒一口气,赌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