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心里早就绷着一根弦,一看有人动手,哪里还敢待下去?
所以他转身就跑,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猴子。
见那猥琐的家伙居然想跑,这是不打自招啊,树下顿时炸了锅,七八个人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破口大骂。
“真是鬼子!”
“别让他跑了!”
“抓住他!往死里打!”
那些老人虽然年纪大了,但经历过抗战年代,对鬼子的仇恨是刻在骨子里的。
只要知道你是鬼子,哪里管你是过来干嘛的?打就完事了!
土疙瘩、石块雨点般砸向田中。
田中抱头鼠窜,好在他吃了两顿饱饭,体力恢复了些,加上个子小,动作灵活,跟个猴似的,跑得还挺快。
他一口气冲出几十米,回头一看,那群人已经追了上来。
“来人啊!抓鬼子啊!”
“有鬼子特务!快来人!”
村民们一边追一边大喊。
叫声惊动了屯子里其他人,很快,从各家各户又冲出来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在哪儿?鬼子在哪儿?”
“往山那边跑了!快追!”
靠山屯彻底沸腾了,男女老少抄起家伙,有拿铁锨的,有拿锄头的,有拿擀面杖的,浩浩荡荡地追在田中后面。
村部里,刘有财这会正跟会计对账,听到外面的动静,皱了皱眉。
“外面这是咋了?吵吵嚷嚷的。”
会计放下算盘,侧耳听了听。
“不知道,听着像是打起来了,还有人在喊...抓鬼子?”
“抓鬼子?”
刘有财一愣,随即嗤笑一声。
“大白天的说梦话呢?这年头哪还有鬼子?”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站起身,走到窗户边往外看,因为想起了钱寡妇那个倭婆子。
这一看,他也愣住了。
只见屯子里尘土飞扬,一大群人正追着一个身影往后山那边跑。
前面那个身影跑得飞快,左躲右闪,后面的人边追边扔东西,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这...这是干啥呢?”
刘有财一头雾水,忽然“咦”了一声。
“前面跑的那是什么玩意...咋跟个猴似的?”
刘有财眯起眼睛仔细看,他年龄大了眼神不好,前面那个矮小的身影,跑起来一蹦一跳的,确实有点像...
“不能吧?咱屯哪来的猴?”
会计摇了摇头。
刘有财则拿着烟杆,背着手就往外走。
“走,出去看看。”
会计赶紧跟上,两人刚走出村部大门,就听见外面震天响的喊声。
“抓鬼子啊!”
“别让那狗曰的跑了!”
“抓住往死里打!”
刘有财脸色一变,这喊声...不像是开玩笑。
他快走几步,来到路边。
这会追打的人群已经跑远了,只能看到一群人的背影,还有漫天飞扬的尘土。
“真是鬼子?”
刘有财不敢相信。
“这年头...还有鬼子敢来咱这儿?”
会计踮着脚往那边瞅,忽然说道。
“大队长,我咋听着他们在喊抓鬼子特务?难道前面那人真是...”
刘有财一愣,随即一拍大腿。
“那你还等啥?赶紧去抓啊!是不是抓到了再说!”
他这会脑子转得飞快,前些天因为田文静跳河的事,他被县武装部的赵铁柱狠狠训了一顿,临走前,还说要通报到公社。
他正发愁这事呢,要是真能抓到一个鬼子特务... 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到时候往公社马书记跟前一报,说不定田文静的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搞不好还能得个表扬,发点奖励... 想到这里,刘有财浑身来劲了。
他把烟杆往腰后一别,对会计道。
“走!跟着去看看!要是真抓到了鬼子特务,咱俩都有功!”
两人撒腿就往后山那边跑,虽然年纪大了,可这会刘有财跑的还挺快,把会计都甩在了身后。
——
这边,田中已经跑到山脚了。
他这会累得跟条死狗似的,胸口火烧火燎地疼,两条腿抖得厉害,每跑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但他不敢停,身后那群人跟疯了一样,边追边骂,土疙瘩石块“嗖嗖”地从耳边飞过。
有好几次,石块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吓得他魂飞魄散。
快了...就快到了...
田中看着眼前的山坡,心里涌起一股希望,只要进了林子,躲起来,回家的路就成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看那个男人能不能说话算话了。
想到这,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回头对着追他的村民骂了一句。
“八嘎!你们这些...”
后面的话还没骂出来,一块土疙瘩“啪”地砸在他脑门上。
田中“嗷”地惨叫一声,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摸了摸额头,火辣辣地疼。
这一下也让田中彻底清醒了,现在不是嚣张的时候,逃命要紧!
他转过身,手脚并用就往山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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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村民们看到那人居然回头骂人,尤其是那句“八嘎”,更加确定这家伙就是鬼子了。
顿时一个个像是打了鸡血,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追得更猛了。
“狗曰的还敢骂人!”
“抓住他!剥了他的皮!”
土疙瘩、石块雨点般砸过来。
田中抱头鼠窜,好几次被砸中后背和大腿,疼得他龇牙咧嘴,但他再也不敢停下。
他知道,这会要是被抓住,等待他的就是死路一条,还是最惨的死法。
半山腰的灌木丛后面,胡力还蹲在那里,乐呵呵地看着这一幕。
他看到田中已经快到山脚了,身后跟着黑压压一群人,估摸着得有三十多号。
“呵呵...果然啊,鬼子拉仇恨这方面,没人能比。”
村民们一边追一边骂,那场面,就跟打鬼子时冲锋似的。
胡力算着时间,从田中进屯子到现在,大概十五分钟。
这小子跑得还挺快,看来那两顿饱饭没白吃。
他看见田中开始往山上爬了,但动作明显慢了下来,这是体力到极限了的表现。
后面的村民虽然也累,但人多势众,而且是在自家地盘上追鬼子,那股劲一时半会还散不了。
“快点啊...”
胡力低声催促。
“再慢点就被追上了。”
他倒不是担心田中被打死,死了就死了,反正就是个鬼子。
他是担心田中万一被活捉,一通拷问,把什么都招了,那计划就全泡汤了。
好在田中求生欲极强,他咬着牙,手脚并用,硬是爬上了山坡,跌跌撞撞地往胡力这边跑。
十多分钟后,田中踉踉跄跄地跑到灌木丛前,此时他胸口剧烈起伏,脸色铁青,嘴唇发紫,已经说不出话了。
看到胡力后,他双眼一黑,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胡力探头看了看山下,村民们已经追到山脚了,正在往山上爬。
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但眼神里的怒火半点没减。
“行了,任务完成,嘿嘿...你们就慢慢找吧,小爷先走了。”
胡力嘀咕一句,一把揪住田中的头发,把他拖到灌木丛后面。
随后他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这里,然后心念一动, 两人的身影就在原地消失了。
灌木丛还是那片灌木丛,地上的草被压出了一片痕迹,但人不见了。
几分钟后,第一批村民爬上了山坡。
“那...那鬼子...跑哪儿去了?”
壮实知青累得直不起腰,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抽烟老汉也上来了,他年纪大了,刚刚这一通跑,差点没要了他的老命。
环顾四周,除了灌木丛和树木,什么也没看到。
“奇怪...明明看见他跑这边来了...”
戴眼镜的知青四处张望。
后面的人陆续爬上来,三十多号人把这小片山坡挤得满满当当。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一脸茫然。
“找!仔细找!”
“对,小鬼子肯定躲起来了,找出来先打一顿。”
“没错,先打一顿再说,小鬼子太嚣张疯了,居然敢骂人。”
“灌木丛和草窝子都看看,呼呼呼...可别...呼呼...露了...”
刘有财这时也爬上来了,累得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下气,但还是强撑着发号施令。
“那鬼子肯定躲起来了!把这附近都搜一遍!”
村民们散开来,虽然都累的不行,可毕竟都是庄稼汉,体力那是没话说,开始四处寻找。
他们拨开灌木丛,查看树后,甚至有人趴在地上看有没有地洞。
可是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怪了...”
一个年轻人挠了挠头。
“难不成那鬼子会飞?”
“飞个屁!”
壮实知青骂了一句。
“肯定是躲哪儿去了,再找!”
山坡上,三十多号人像梳子一样把这片地方梳了一遍又一遍,连树上都不放过。
灌木丛被踩得东倒西歪,地上的草被踏平了,可就是找不到那个“鬼子特务”的影子。
刘有财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本来还指望抓住这个鬼子立个大功呢,结果人不见了?
“继续找!我就不信了,一个大活人能凭空消失!”
村民们只能继续寻找。
夕阳渐渐西斜,把山坡染成一片金黄,把找人的村民们身影被拉得老长,他们还在不甘心地搜寻着,嘴里骂骂咧咧,发誓要把那个“鬼子”揪出来打一顿。
而这会,胡力已经带着昏迷的田中出现在了小世界里, 身边还围了不少人,正对着田中指指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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