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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小和尚
    针的目标是面门。一旦被刺中,非死即伤。可男人并没有躲,他就像是没有反应似的,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哐当!

    当躲无可躲的时候,针触及到砍刀黑色的刀背发出清脆的响声。小小的虚招自然不能把他怎么样。可江暮染的人影随之而来。

    她一出手全是杀招。薄薄的刀片掠过脖子,让人连汗毛都立了起来。怎么能让人不紧张?从前,她从未对他用过她的武器。

    当然,他手上也有武器————他剁猪骨头的砍刀。杀猪三年,这把刀也陪了他三年。普通人光是拿起这把砍刀都嫌重,更别提用这把刀剁骨头。可丁屠夫不一样,长照顾他生意的老太太们说,那剁出的骨头又快又整齐,简直就跟用刀削泥一样,压根不带停的。

    他甚至可以闭着眼睛杀一头猪,然后用刀将猪的各个部位有序分割。人和猪又有什么区别呢?

    江暮染的速度很快,她的武器更快。可他闭着眼睛就能感知她的一举一动,她的武器虽然能割破他的衣服,却不能伤及他的皮肤。只因为,他总能预判她的动作,先一步躲开。

    十招过后,江暮染停了下来。

    “烟鬼说得没错,你变强了。”

    男人没有说话,他庞大的身躯忽地向江暮染掠来,竟充满了轻盈之感,连那把破烂的砍刀在他手上也仿佛没有重量。

    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武者若是到了这样的大境界,即便刀锋不锋,也会让人暂避锋芒。可若这个人还是闭着眼睛呢?

    江暮染的脸上出现凝重的神情。

    庖丁解牛,三年之后,未尝见全牛也。

    没想到他杀猪,竟也杀出了庖丁的境界。

    不敢怠慢,江暮染化拳为掌,瞅准他劈开的右手,借力打力,看似轻巧,却极为凶险地化解了他的招式。

    可一把尖刀却突如其来地捅向了江暮染的腹部。一个屠夫,又怎么可能只用一种刀?

    一根救命针击中尖刀的刀锋,勉强让刀锋偏离,没刺中要害,却割破了江暮染腰间的衣服,带出一丝淡淡的血丝。

    落于下风的竟是江暮染!

    可她却并不在意,反而大笑,“你还是差我一寸。”

    刀锋不偏一寸,她早已重伤。

    “不能陪你叙旧了。”江暮染摇头说道,“阿九看见我流血会生气。”

    没人看清她是如何出手,也许是在她说话之前,也许是在她说话之后,甚至有可能在她说话的时候,她的武器————那片薄薄的刀片,锋利的刀片,杀人的刀片,在男人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踏血留痕。这个名字够浪漫吗?”

    血痕深浅恰到好处,有血珠在往外渗出,却没有伤他性命。

    她为他,留了一寸命。

    “我又输了。”男人手上的刀哐当落在地上。他本不是杀生之人,却杀生三年,可杀生三年,却还是差她一寸。

    “输给我不丢人。”江暮染无耻地说道。

    这句话让赶来的烟鬼做了个呕吐的表情。就你会装13!真能赢,又怎么会受伤?

    “不丢人却丢了佛门。”男人弯腰去捡自己掉在地上的刀,神情晦涩不明,“你说吧,又要让我杀几年猪?”

    江暮染摇摇头,“杀一辈子猪你也不会明白的。你差我的从来不是那一寸,而是你的刀没有杀意。从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不然,你的刀锋会偏,却不至于偏得那般离谱。”

    “你啊,就算成了屠夫,也还是那个小和尚。心中有佛,胸怀悲悯。”

    屠夫的眼一热。

    多年前,秦城山上。

    用一根破旧的木发簪将头发盘在头上,一身道士打扮的女孩儿正面带微笑的迎接眼前这个早早梯了度,头发顶发青的和尚。

    这个是

    小和尚。却浓眉大眼,面生佛像。想来是在佛前修行多年,才有种宝相庄严的感觉。

    他来问道。一个和尚居然来问道?

    “小师傅跟我来。”同样年纪尚小的女道姑表现得有礼有节,她给他讲解山上的一切,还为他在她们经年未曾修缮的破道观寻了最好的客榻给他。

    她说,“你是道观第一位客人,她自当好生相待。”

    她又问,“山下有什么?”

    他一个从小就在寺庙伺佛的人又能说出什么?他来这儿,不过是从一座山来到了另一座山。

    他只能跟她说他那座山上的故事。没想到她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总有一天,我会从这座山上下去。”她说道。然后看向他,“没准我会去你的那座山上看你。”

    彼时,他佛法尚浅。也曾被他们朝夕相处的情谊所牵绊。直到她另外两个朋友回来。

    一个沉默的影子。一个聒噪的喇叭。

    她最爱听“喇叭”说山下的事。每次偷偷溜到山下的小镇上却总是带着那个影子。

    她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山下那个镇子。即使这样,每次回来后也用要关门闭客几天。

    她的影子会一直陪着她。

    这没什么关系。

    如果不是他撞见她的影子杀人,她站在一旁冷漠残忍地注视着一切,或许他们依旧是朋友。

    原来,她们每次到镇上都会杀人。

    她说,“这是下山的代价。”

    既然如此,能不能不要下山?他急切地问道,不忍去看旁边死去的人的脸。

    她笑,两个酒窝浅浅。“目前,我只配到镇上。将来,我会去更远的地方。”

    那意味着她会杀更多的人!

    这就是她的道吗?为什么和她说的不一样?

    他回去寺庙后,在佛前跪了七天七夜。即便如此,他仍觉得没法洗清自己身上的罪恶,更没法替她向佛祖悔过。从此,他的佛根再难清净,他的佛缘竟再难延续!

    唯一再回到佛前的办法是阻止她下山,阻止她杀人,以减轻自己的罪孽。

    他一次次上山挑战。企图用打败她来困住她。可她只躲,不还手。被逼急了也只会让聒噪的喇叭出来跟他周旋。

    他们不再是朋友,却也算不上敌人。她不想与他为敌,他也只想劝她回头是岸。

    “你都不是和尚了。”她嘲笑他说。

    心中有佛处处佛。可惜,她从不信他的佛。

    她一心想要下山。她有一个精密的下山计划,若不是他拦下了她,也许她已成功。

    “小和尚,你最好别拦我们。”

    “你们要杀人,我就要拦。”

    “我不杀他们,他们会杀我。”

    “你待在山上就会两相无虞。”

    “难不成我得一辈子待在山上?”

    “我会陪你一起。”

    渡一人以渡千百人。是小和尚的佛道。

    “我又不信佛。凭什么要听你的?”彼时的小道姑性情急躁,已经失去了耐心。

    “你修道就可以杀人吗?”小和尚语气不变,双手合十在胸前,寸步不让!

    没想到小道姑把头顶的木发簪拔下来,狠狠摔在地上。“去t佛,去t道,我谁都不信,我只是想下山,就这么难吗?”

    小和尚盯着那木发簪。沉默良久,“我不会让你走。”

    小道姑闭上了眼睛。

    后来的事。她虽赢了他,他也成功拦下了她;她狠心让他破戒杀生三年,他也让她被送进了瞭望所失去自由三年。

    “我早就不配当和尚了。”屠夫抓紧了自己的刀。

    “你说的,心中有佛处处佛。不当和尚难道就不能信佛?”江暮染安慰般的说道。“成佛不一定要放下屠刀,屠刀若是能保

    护更多的人,又如何不能手持屠刀成佛?”

    “那是你的歪门邪道!”

    江暮染不欲和他争辩,说道,“你输了就该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我不杀人。”

    江暮染听他强调自己不杀人的时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难不成自己是个杀人狂魔不成?

    “想好了告诉你。对了,杜青云怎么会得找上你?”

    屠夫声音沉闷,“是我找的他。”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南珠?”江暮染话音刚落,就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不由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不对,我这么火,天天上电视,你知道也很正常。”.

    “是有人递了纸条在我的门口。”屠夫说道。

    江暮染不死心,“你真不是在电视上看见的我?”

    “我不看电视。”

    “你不看电视你做什么?”

    “杀猪,挣钱。”

    “你一和尚,无欲无求,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修缮寺庙。”

    “————”

    “你走吧。”江暮染无心和这些不知道自己偶像身份的人聊下去,“等我想好了让你做什么的时候就会找你。”

    “就这么让他走了?”烟鬼想靠近江暮染却被她捏着鼻子躲开。

    “不然你再去和他打一架?”江暮染没好气说道。

    一道白色的影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江暮染身边。看了眼她受伤的地方,眼神冰冷阴霾。

    “死和尚居然把我当猪杀。”江暮染摸了摸自己的腰间,伤口不致命,却也不浅。远不是她刚才装13的时候表现得那么轻巧。

    可她再痛也只能忍着。像个没事人一样。

    “报警了吗?救护车叫了吗?”她问烟鬼。

    烟鬼点头。

    “那行,我去车上昏迷一会。”江暮染走向那辆被撞击得车头都烂掉的汽车。

    一个小时后,一条劲爆消息登上头条新闻:连环车祸!雇凶杀人!江暮染生命垂危!

    “紧急抢救!江暮染进u。”

    “翻案艰难,江暮染危在旦夕!”…………

    高级病房,江暮染正悠闲地削着苹果,滑动手机,翻看着网友的评论。只是下一秒她的手机就响起,是顾倾城的电话。

    “喂?”

    “想救人就拿人来换。”

    手上的刀一顿,本来连着串的果皮就这么突然断了。

    皮也没削完,可江暮染却不在意地咬上一大口,“救谁?”

    “顾倾城。”

    “哦。她啊————”

    拖长的尾音,实在听不出丝毫着急上火的感觉。反倒有些漫不经心,有些冷淡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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