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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 麻辣鱼
    顾倾城发出放肆的笑声,她想她现在不笑笑,就没有再笑的机会。

    吴饵也没有阻止她,其实他们已经穷途末路。他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漂亮得近乎妖媚的女人为什么会觉得他说的话好笑。他不太能理解她们之间的感情。

    “你的耳朵是怎么回事?”既然跑不掉,不如安心待着聊会天。

    顾倾城从包里摸出她的烟盒,漂亮的手指夹着香烟,火点燃,有一种说不出地靡靡之感。犹如在硝烟弥漫的战场,坐在废墟上镇定自若的女人。她身上有这种魅力。

    “来一支吗?”她拿着烟盒递到吴饵面前。这是个精致如艺术品的烟盒,里面的香烟除去烟草味,还有一股浓郁的薄荷味,吴饵却没有接。

    “她没有跟你说过吗?”吴饵说,“我是个和尚。”

    顾倾城吐烟雾的动作一顿,勾人的桃花眼望过来,忽然展颜,妖妍万分,说,“难怪她敢让你在我身边。但和尚不吃肉不喝酒,没听过和尚不能抽烟的,况且你也不像个和尚。”

    烟盒再次被递到吴饵面前。顾倾城轻声道,“抽一根,伤口不会那么疼。”..

    吴饵还是不接。疼痛令他开始冒虚汗,可他一双眼却炯炯有神,像古刹佛寺里的青灯,终年不熄。

    顾倾城和他对视良久。

    “顾小姐,你是个好人。”吴饵冷峻紧绷的脸稍稍缓和,说道,“可我答应过她保护好你。”

    顾倾城笑笑,笑容里忽然没了勾人的娇媚,只一抹释然的温柔。她把烟盒收回来,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烟有问题?”

    “你拿的那支烟的烟嘴颜色比其他所有烟的烟嘴颜色都深一点。”

    顾倾城没想到他在这种情况下观察力也能如此惊人。不由笑起来,说道,“我们无亲无故的,你跟着我死不值当。还不如留着一条命替我报仇,我会更感激你。”

    吴饵依旧是那句话,“我只保护你。”

    保护不等于听话,更不等于会替顾倾城报仇。

    顾倾城没遇到过这么固执的人。而且,像江暮染那样脑子灵活的人怎么会有一个这样不懂变通的朋友呢?

    想到江暮染,顾倾城忽然想到她那个在公益之夜被109万拍下的包。于是问道,“她跟你提起过一个叫陆子衿的女人吗?”

    当初倾城娱乐的被注资,顾倾城自知冲着江暮染来的人身份不简单。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背后的人会是传说中燕京的那位“大小姐”。

    对于这位“大小姐”,顾倾城也只是很偶然听别人提过一嘴,但至今忘不了旁人说起“燕京大小姐”时那种崇拜又倾慕的语气。

    在她们那样利欲熏心的圈子,能得到如此多人的崇敬,那是要多优秀,顾倾城想不出来。

    富可敌国的财富,聪明智慧的头脑,惊艳众生的容貌……仅仅在旁人的描述中,顾倾城就能轻易勾勒出这样高不可攀的形象来,遑论真人!

    可打死她也没想到,江暮染能和这位传说中的大人物扯上关系,还关系匪浅!

    有这样一位完美到令人惊叹的未婚妻,江暮染这样高调的人居然能只字不提?!顾倾城不知道该说她是宠辱不惊还是傻不拉几!

    “不认识。”吴饵直接摇头说道。

    “那你知不知道她有未婚妻?”顾倾城换了个方式询问。

    吴饵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女人吃醋这种事,即使是死到临头了也不放弃吗?

    “不知道。”吴饵再次摇头。

    而此时此刻,凌乱而又嘈杂的脚步声近了,像是刻意为之,以至于顾倾城这种没学过武的人也听得一清二楚。

    “我保护不了你了。”吴饵诚实地说。

    “没关系。”顾倾城站起身来,姣好丰盈的身材展露无疑,“我只可惜我就心软过这么一次就要送命。”

    亲手布下天罗地网,又亲手撕开一条口子让江暮染逃之夭夭,顾倾城都觉得奇怪,那个时候自己在想什么呢?

    可能是拥抱太暖,虽然不足以温暖她冰冷的心,却让她有种被人呵护的感觉;又可能是她也洞悉江暮染和她相似的经历,才会在诱得她放松警惕的时候自己也起了同病相怜的怜惜;又或者什么都不是,是她,爱上了这个叫江暮染女孩。

    有人的爱情甜,有人的爱情苦。可顾倾城的爱情,像山里间的雾霭,模糊不清又飘渺不定。直到一束光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穿透而来,刹那间照清了她的心。

    她想,她也是个拥有过爱情的人,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

    但是————

    “我还没被爱情滋润过。”

    顾倾城咬着红唇,幽怨地说出这样一句话。饶是吴饵这样有定力的和尚刹那间也被一晃神,只觉得见到了吸人精血的妖精。

    ————————

    州城,一处两层楼的宅院。

    刚把发了一通脾气没吃晚饭的女孩哄好睡下,床边一个温柔如水,娴雅秀丽的女人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出门外。

    房门刚一被关上,等候在一旁的下属就走了过来,低声说道,“人已经找到了。正在被追杀。”

    女人往书房走去。她只会在适合的地方谈适合的事。而一走进书房,她整个人的气场就变了,即使身上还穿着宽松的家居服,但身上却散发出一股干练凌厉的气质,严肃不苟的模样,已经很难从她脸上窥出方才的温柔。

    白雪知道,工作时候的她和生活中的她是两幅不同的模样。但这般严峻的架势,却只有在对待和那个人有关的事时才会摆出来——或许这一点,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

    “她差点杀了暮染。”女人冷冽的口吻中,有着极度愤怒的情绪。虽然被她强力压着,可捏紧的笔暴露了她的情绪。“她辜负暮染的信任,还想抹杀暮染的存在。”

    “可她最后放了她。”白雪陈述事实道。

    “是啊。”女人眉眼顷刻间缓了下来,修长白皙的脖颈像是上好的白玉,没有一丝细纹存在。

    “两件事。”女人突然抖擞起精神,说道,“第一,不惜一切代价把人救下。第二——”

    声音停顿了下,说道,“带她来见我。”

    “是。”白雪身体一紧绷,答应道。

    她知道,她再也忍不住了。

    忍了二十多年,她就如同不断烧得滚烫的水一次又一次被加入凉水,终于,这锅水不管加再多凉水也忍不住了!烧了二十多年,早已经烧干她的心血,她的耐性,就要爆炸了!

    只是,她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白雪想问,却知道这是她的家事她不应该多嘴。

    只说,“需要给柳青媚小姐打个电话吗?”

    为了哄下方才房间里睡着的人,白雪知道女人已经精疲力竭。眼睛下淡淡的青色就是最好的证明。

    有的时候,她觉得她过分溺爱身边这个孩子了。

    女人轻咬唇,似是在思考白雪的提议。她做这样有些少女的动作一点也不违和。贝齿咬着泛着淡粉的唇,在头顶繁琐的吊顶灯下,暖光衬得她整个人的面庞有种金色的圣光在闪耀。

    即使白雪跟在她身边多年,也不得不感慨,时光沉淀了她的气质,却格外优待她的容颜。

    “不用了。”女人再抬起眼时已经做出了决定。这是第一次,她拒绝这种溺爱。

    孩子哭的时候,她总习惯孩子要什么就给什么。可有一个孩子却从来没得到过这样的偏爱。

    她想,这不公平。

    可是外面又传来女孩发脾气的声音和佣人耐心规劝的声音,白雪不着痕迹皱了皱眉,女人已经满脸肃然地走了出去。

    果然,从楼梯上看下去,客厅

    里女孩已经穿好衣服,脚边有一个行囊,一副要离家出走的架势。佣人正拉着她劝她留下。

    “这个时间你去哪儿?”女人的声音像冻了冰般寒。居高临下的俯视更加深了她的威严。

    她一出来,女孩和佣人拉扯的动作就僵了下来。她不敢抬头看,像是一只发狂的猫看见了老虎,本能的偃旗息鼓,瑟瑟发抖。

    “既然不睡,就坐下一起吃饭。”女人再次发话,已经施施然从楼梯上往下走。

    这样火气消弭的场面白雪见过无数次。她也知道,自己该去办自己该办的事了。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女孩刚走进餐厅,余光瞥见桌上那盘麻辣鱼片就脸色大变,冲佣人叫嚣着吼道,“谁做的鱼?不知道我最讨厌吃鱼,吃鱼过敏吗?赶紧给我端下去!”

    像她们这样的家庭,家教极好。即使是对佣人也向来彬彬有礼,从不因身份的高低而有所区别。

    可是在此刻,显然不再是这样。

    这般颐指气使、横加指责的态度令女人眉头剧烈跳了两下,白雪看得清楚。

    “不吃你可以不夹。”女人声音压抑着火气。

    女孩是怕她的。但凡她有一丝生气的苗头,她都会温驯听话下来。

    可这次她却没有!

    她端着那盘鱼冲进厨房,直接倒进水槽,看着红滚滚的油脂和白嫩爽口的鱼片像是垃圾一般躺在水槽里,她内心涌现出一中破坏欲得到释放的满足。

    转过身,迎来的是女人冷冽失望的眉眼。

    对视中,她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巴冲出门。

    她吃鱼过敏,而女人不吃辣。那盘麻辣鱼是给谁做的,不言而喻。

    眼泪在冷空中变得愈发苦涩,她想她不是她的唯一,也不是她更爱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