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弑神剑？”

    结合宋明棠刚刚的问话，祁烬猜出了面前这人的意图。

    一个精怪，要剑干什么？

    “它现在认了妖皇为主。”

    少年歪着头，黑发垂落，衬得肤色愈发苍白。他唇角微扬，眼底却无笑意，声音轻飘飘的：

    “不如你想办法放了我，我带你进殿。”

    “然后，你去杀了妖皇。”

    宋明棠挑眉：“把那玩意儿直接抢回来？”

    ——放了他和杀妖皇，本没有必然联系。

    但祁烬喜欢用这样的措辞。

    他擅长用言语编织陷阱，引诱猎物踏入他预设的逻辑里，一步步沉沦，直至无法回头。

    所以，知道祁烬性子的宋明棠没有立刻答应，反而皱起脸，像是在认真思考什么东西。

    她沉思时，脚尖无意识地在雪地上划拉，画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巨大的笑脸。

    祁烬盯着那雪上的笑脸，眸色微暗。

    方才那几个追杀他的人，似乎就是被这图案吓退的。

    这个东西代表什么呢？

    更重要的是，他为什么感觉面前的精怪似乎对自己很熟悉的样子……很奇怪......

    雪还在下。

    宋明棠正在思考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来自系统的声音。

    “宿主宿主，我回来了！我这边居然系统权限还升了级，我可以帮你查阅资料了。”系统兴奋的声音传了回来，“你这边有什么进展没？”

    “进展就是知道了弑神剑碎片是祁烬的，然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出去。”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要帮他把这锁链打开才行。弑神剑碎片的考验是这个吗？”

    宋明棠说着又抬头看了眼那锁链，眉头紧皱着，有点不知道下一步的头绪。

    “应该是的，你打开试试吧。”系统进而又说道，“宿主不是木灵根吗，木灵根能够在宿主的意识控制下成为灵活的一根线，撬个锁应该不太难吧？”

    好有道理，竟无力反驳。

    就是运用自己的灵根撬锁，总感觉听起来很奇怪。

    算了，物尽其用吧。又没有谁规定，木灵根生出的藤条不能撬锁的。

    “这样，我检索一下资料。”系统语气兴奋，像是终于找到机会展示自己的新功能，迅速从数据库里调出一段影像，“看，升级后的资料库，我能迅速给你找出相关学习资料视频，厉害吧。”

    宋明棠发现这视频居然还能调倍速，于是她认认真真地学习了这个撬锁的视频资料后，好像有点理解了。

    可能是因为原着作者结合了一些现代知识理论，所以锁住祁烬的这个锁的原理和现代的原理并没有什么不同。

    得亏宋明棠之前是个爱做手工的手艺人，经常用扭扭棒做一些好看的东西，不然她也不能看几遍就大致会了。

    祁烬盯着宋明棠许久，见她一动不动，以为这位自称守护神的女子终于放弃了。

    他垂下眼睫，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果然，这世上哪有什么守护神？不过是又一个戏弄他的精怪罢了。

    可就在这时，宋明棠突然朝他靠近。

    她身上飘来一缕清幽的淡香，像是初春融雪时第一枝绽放的寒梅，干净得近乎不真实。

    祁烬浑身一僵，条件反射地向后缩去，锁链哗啦作响。

    少女的指尖距离他的手腕仅有寸许，那股若有若无的香气让他喉咙有些干涩。

    “你做什么？”

    他声音发紧，喉结不自然地滚动。

    “开锁。”

    “作为守护神，实现你的愿望。”

    宋明棠回答。

    然后她轻轻抬起食指。

    一截翠绿的藤蔓从她指尖探出，灵巧地钻入锁孔，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祁烬屏住呼吸。

    一年来，这具镣铐早已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每次挣扎都会在腕骨上留下深可见骨的伤痕。

    “咔——”

    清脆的断裂声在祁烬的耳边格外刺耳。

    妖皇设下的锁链竟如枯枝般脆弱，在藤蔓轻触下寸寸裂开，最终化作一道光直接散开。

    祁烬怔怔地看着自己突然自由的手腕。他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凸出的腕骨上环着好几圈暗红的勒痕。

    他下意识地转动自己的手腕，手腕之间发出声音。

    “我说我是你的守护神，这下信了吧。”

    宋明棠笑道，紧接着又帮他解开脚上的镣铐。

    祁烬沉默。

    他在这被关了一年了，突然就这么解开了身上的镣铐，还有几分不适应。

    他试着走了两步。

    腿很疼。

    双腿在地上移动的感觉让他既陌生又熟悉。

    就这么——

    自由了？

    他转头看向宋明棠，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你……真的是我的守护神？”

    声音很轻，他像是怕惊碎这场美梦。

    宋明棠眉眼弯弯，笑得明媚：

    “当然了。“

    “走走走，我们想办法出去。”

    她收回藤蔓，立刻哈了哈气，搓了搓自己的小手，看上去似乎也很期待。

    可下一秒，她的身影却开始变得透明，如晨雾般在他眼前消散。

    祁烬猛地伸手去抓——

    指尖穿透的，只有空气。

    这一片雪地重归寂静。

    唯有地上那画着的几个笑脸，能证明方才的一切并非仅仅是他的幻觉。

    祁烬缓缓收拢掌心，将最后一片冰冷的雪花攥进手里。

    “守护神……”

    也没了吗？

    是因为弑神剑碎片不在他身上，所以觉得他没有价值，就离开了吗？

    *

    黑暗如浓墨般包裹着宋明棠的意识。

    忽然，一点寒芒刺破黑暗。

    那是一块悬浮的弑神剑碎片，散发着幽蓝色的冷光。

    “你不该救他。”

    碎片发出的声音冰冷刺骨，与系统现在较为活泼语调截然不同。

    “弑神剑碎片？”

    宋明棠有些疑惑，她看着悬浮在自己面前的这个指甲盖大小的东西。

    “不错。”碎片的光芒忽明忽暗，“我耗尽神力将你送回过去，是要你取他性命，不是让你当他的救世主。”

    宋明棠忽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

    “弑神剑的碎片，竟然要弑杀自己的主人？”

    “他不是我的主人！”碎片的蓝光骤然暴涨，声音里带着扭曲的恨意，“那个卑贱的混蛇与狐的混血杂种，拥有最低劣的废品灵根，连最基础的灵力都掌控不稳，凭什么做我的主人？”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离开他。”

    “我这样的神器就应该诞生于一个纯种的灵根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