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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梨膏糖》
    我今年三十四岁,是一个普通的上班族。儿子小豆刚七岁,现在正上小学一年级。

    今年暑假,吃过晚饭,我的父亲带着小豆去火车站广场散步。

    那里每天晚上都是灯火通明,广场上跳舞的大妈们分成好几组跳得正欢,各种小吃摊、玩具摊沿着广场边缘一字排开,让整个广场充满了热闹气氛。

    "爸,别让小豆吃太多的路边摊。"我递过水壶对着父亲叮嘱道。

    "知道知道,就带他转转。"父亲摆摆手,牵着小豆出了门。

    晚上九点多,父亲牵着小豆回来了,小豆手里拿着一个彩色风车,兴奋地跟我描述着广场上所看到的一切。

    我注意到他的声音有点哑,以为是玩得太疯喊哑了嗓子,没有太在意。

    三天后,小豆开始咳嗽。

    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偶尔轻微咳嗽几下,我和妻子以为是着了凉,给他喝了点止咳糖浆。

    小豆的咳嗽没有缓解,反而是越来越严重。到了第二周,小豆咳得整夜都睡不着,喉咙疼得连水都难以下咽。

    "明天请假带他去医院吧。"妻子摸着儿子滚烫的额头,声音里带着哭腔。

    儿童医院的诊室里,医生听完症状,看了看小豆红肿的喉咙。"扁桃体发炎,开点抗生素,多喝水休息。"

    然而药都吃完了,小豆的病却像扎了根一样怎么也好不了。

    他的咳嗽声从最开始的清脆声变成了闷咳,到最后有变成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空空"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他喉咙深处。

    他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眼窝深深的凹陷进去,嘴唇也因为长期的咳嗽开裂开渗血。

    “醒醒……”有一天半夜,妻子摇醒了我,"小豆在说梦话,你听听,他说的什么。"

    我凑近儿子的小床,听到他用一种我从没听过的嘶哑声音反复念叨:"糖...甜...爷爷给的..."

    八月底,我们第三次来到医院。

    医生皱着眉头看完最新的检查报告:"所有指标都正常,按理说不该这样持续咳嗽。"他犹豫片刻,"要不你们去省城大医院看看?"

    从八月到九月,我们跑遍了全市乃至省城的医院。

    西医、中医、偏方,能试的都试了。小豆的病情时好时坏,但是从未真正痊愈过。

    最严重的时候,他咳得喘不过气,整张脸憋得紫红,我和妻子只能连夜送急诊。

    "爸爸..."一次挂完水回家路上,小豆突然拉住我的手,"那个爷爷为什么老跟着我?"

    我浑身汗毛倒竖:"什么爷爷?"

    "穿蓝衣服的,给我糖吃的爷爷。"小豆的眼神飘向车后座空荡荡的角落,"他就在那儿..."

    我猛地回头,只看到夕阳透过车窗照进车后座。

    到了十月中旬,小豆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学校打来电话,委婉地建议我们办理休学。

    那天晚上,我独自坐在阳台上抽烟,手机突然响了。

    "齐哥,听说小豆病了这么久还没好?"是我的大学同学赵明,现在在报社当记者。

    我疲惫地应了一声。

    "你有没有想过,可能不是普通的病?"赵明压低声音,"我跑社会新闻这些年,见过不少怪事。你儿子发病前有没有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心头一颤,想起父亲带小豆去火车站广场那晚。

    第二天,我请了假。

    "爸,您还记得带小豆发病前去火车站广场玩发生什么奇怪的事吗?"晚饭时我问父亲。

    父亲皱眉思索着:"没有啊…等等,好像有,有一个老头在卖糖,"

    "什么样的老头?"

    "记不清了,大概七十多岁,穿件旧蓝布衫,推个小车。"父亲突然停下筷子。

    “他有什么奇怪的?”我疑惑的问着。

    “开始我带小豆在广场的时候,小豆玩的很开心,到处跑。然后这个推车的老头走到我们身边,让我买糖给小豆吃。小豆就开始变的呆呆的,我不同意给小豆买糖,这个老头就一直跟着我们。”父亲回忆着。

    “后来老头不见了,小豆也在那时候不知道怎么离开了我的视线,几分钟后找到他,他蹲在旁边吃糖果,他说是老爷爷送的。回来小豆还告诉我,他把糖纸藏在书包里了,怕被你们发现。”

    我放下碗筷,翻出小豆的书包仔细检查起来。

    在侧袋里,我发现了一张被揉皱的糖纸,上面沾着些暗红色污渍,像是干涸的血迹。糖纸背面用褪色的墨水印着模糊的图案。

    图案上是一个咧嘴笑的老头头像,下面是一行几乎看不清的小字:马记梨膏糖,百年老字号。

    我连夜联系了赵明,第二天一早,我们来到火车站广场。

    尽管是白天,广场上依然人来人往。我拿着那张糖纸,挨个询问摊主。

    "没见过这种包装。"卖的大婶摇头。

    "现在谁还用这种老式糖纸啊。"玩具摊主嗤笑。

    就在我们准备放弃时,一位跳广场舞的大妈眯眼看了看糖纸:"哎哟,这不是老马的糖吗?"

    "老马?"我和赵明异口同声。

    "就以前在这卖梨膏糖的老马头,死了有五六年了吧?"大妈压低声音,"他生前最爱小孩,总免费给糖吃。后来得了喉癌,嗓子烂得说不出话,死的时候可惨了..."

    我浑身发冷:"那现在谁在卖他的糖?"

    大妈古怪地看了我一眼:"哪还有人卖?老马没儿女,他那套做糖的家伙事儿早不知道哪去了。"她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每年农历七月半前后,总有人说在这看见个穿蓝衣服的老头推糖车,你们打听这个干嘛?"

    回程的出租车上,赵明脸色发白:"齐哥,小豆该不会是..."

    "闭嘴。"我握紧那张糖纸,上面的老头笑脸此刻显得无比狰狞。

    回到家,小豆又发起了高烧。

    妻子正在用湿毛巾给他擦身,见我回来,红着眼圈说:"刚才他又咳出血了..."

    我坐在床边,握住儿子滚烫的小手。

    小豆突然睁开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身后的空气,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爷爷说…再吃一颗糖...就不疼了..."

    我猛地回头,卧室里除了我们三人,什么都没有。

    那一瞬间,我闻到了一股甜腻到令人作呕的梨膏糖气味。

    第二天,经赵明介绍,我见到了他口中的"懂行的人"——一位姓陈的退休风水先生。陈老先生听完我的讲述,又仔细看了看那张糖纸,长叹一口气。

    "孩子这是被'阴债'缠上了。"他指着糖纸上那个模糊的符号,"这不是普通商标,是一种很老的契约标记。"

    "什么意思?"

    "有些人死后执念太深,会找活人'讨债'。"陈老先生解释道,"这卖糖的老头生前喜欢孩子,死后还想继续'照顾'他们。你儿子接受了他的'礼物',就等于欠下了'阴债'。"

    我浑身发抖:"那该怎么办?"

    陈老先生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黄纸包:"今晚子时,带上这个去火车站广场。找到当初老头摆摊的位置,把符烧了,同时喊你儿子的名字和三声'债清了'。"

    "就这样?"

    "记住,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回头。"陈老先生严肃地说,"还有,准备些真糖撒在原地,算是还礼。"

    那天晚上十一点半,我独自站在空旷的火车站广场。

    夜风卷着废纸和塑料袋在地上打转,远处路灯投下惨白的光。

    根据广场上那些摊主提供给我的信息,我找到了大概的位置,如今那是一个卖烤肠的摊位,此刻已经收摊了。

    我蹲下身,点燃黄符,低声念道:"齐小豆...债清了...债清了...债清了..."

    符纸燃尽的瞬间,一阵刺骨寒风突然袭来。

    我强忍着回头的冲动,将事先准备的梨膏糖撒在地上。就在这时,我清晰地听到身后传来"吱呀吱呀"的声音,像是老旧的推车车轮在转动。

    "谢...谢..."一个沙哑得不像人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伴随着浓重的腐臭和甜腻的糖味。

    我死死闭着眼,直到所有声音消失才敢动弹。

    回到家已是凌晨一点,妻子惊喜地告诉我,小豆的烧退了,正安稳地睡着。

    第二天早晨,小豆醒来后第一句话是:"爸爸,那个爷爷走了。"他的声音依然虚弱,但是已经没有了那种诡异的嘶哑。

    一周后,小豆的咳嗽完全消失。

    十二月初,他终于回到了学校。那张诡异的糖纸,我按照陈老先生的嘱咐,在十字路口烧成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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