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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0章 和解
    陈牧仰起头,看着天边白云朵朵,一时有些出神,片刻后难得有些诚意自嘲道:“当初去扬州,固然有借你家势力的打算,也的确是想按约娶你为妻的,你不知,在李府看见你第一眼,我连今后的子嗣的姓名都想好了,如今看来是不是有些讽刺?”

    “可谁能想到,你我之间会是如此结局,世事无常呀”

    两个都曾为彼此心动的男女,却最终在情事变换以及各自选择一下,最终互为仇敌,纠缠相杀,其中滋味,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陈牧说完又等了片刻,叹息一声伸手缓缓按到李萱儿心口:“你挑唆刘章杀我,我害你全家性命,孰是孰非,难以定论。事已至此,我不会给你继续复仇的机会,若有来生.……望你一生顺遂.....别遇见我这等人了......”

    陈牧顿了顿,内力缓缓运转,要将那颗跳动极为微弱的心脏彻底绞碎。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李萱儿的眼角缓缓流下一滴泪,那泪珠在阳光的照应下,一瞬间仿佛闪耀着七彩的光芒,又像有某种魔力一般,牢牢吸附住了陈牧的目光,使其久久无法动弹分毫。

    陈牧脑海中轰隆作响,阴谋、算计、隐忍、报复、仇杀,种种往事一幕幕划过,最终定格在两年前的那个被执手相托的夜晚。

    要说陈牧心中觉得对谁有所亏欠,李冲绝对有一个重要的位置。

    陈父与其是总角之交,少时拜在一个夫子门下启蒙,同在一个学堂读书,白莲教之乱时,俩人又共同亡命天涯,结下深厚情谊。

    李萱儿的确该死,可李冲呢?

    从始至终,李冲都没有丝毫对不起他陈牧,待他如子侄一般,哪怕陈牧出了那等恶事,依旧没拿他怎么样,可却被害的家破人亡,骂名千载。

    如今,李冲在世间唯一的血脉就在眼前,当真要斩草除根?

    陈牧抬头仰望苍穹,目光迷茫间仿佛穿透云层,看着这片天地,也看着自己的内心。

    大仇已报,执念已去,多年苦读的诗书教化,父祖两代人的言传身教,化为道道金光,照亮驱散了心中种种阴麓,使那颗在善与恶边缘不住徘徊,游走的心,终究守住了最后的一丝底线。

    佛家讲顿悟,道家讲返朴。

    开悟,仅仅是一瞬间的事。

    他与自己,完成了和解!

    陈牧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仿佛要把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怨气一吐而尽,眼神也瞬间恢复清明,看着棺中的人儿,伸手从袖口抽出一根长针,轻轻将李萱儿翻了过来,银针轻点灵台。

    人之记忆,藏于髓海,而统于心。

    若要斩断旧忆而不伤神智,需以一缕银针,渡入真气,逆脉而刺灵台,直透泥丸宫。

    此针法并非毁人脑髓,而是以精妙气劲配以针法,彻底封锁识神与五脏六腑,过往经历的关联通道,犹如将一本书索引目录尽数毁去,而书本身却完好无损。

    此乃上古黄帝外经中所载洗髓忘心之术,一旦施针再不可逆,专为救治心逆转死之人。

    人体之精妙异常,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此针凶险无比,非不得已而不可施展,稍有偏差就会使人痴傻甚至丧命。

    而陈牧如今,就要施展这绝对的禁术。

    看着棺中女子,陈牧轻声呢喃:“萱儿,此针自从祖父教后,我也是第一次施展,成功与否都在天定!若你最终能醒过来,那前尘往事,尽归尘土。你我之间恩怨,一笔勾销!”

    “愿你,依旧明媚如初见之骄阳,愿你在恒山,能青灯古佛,安度一生”

    ..........

    山东巡抚黄克簪,字绍夫,年六十五,福建晋江人。

    这位虽然登科极早,可入朝为官却并没有多久,盖因这位,在大明多少也是个传奇人物。

    黄克簪在弘化十二年便进士及第,二甲第二名,入了翰林院,选为庶吉士,可谓前途似锦。

    然未及,家中传来噩耗,其母病逝!

    国朝极重孝道,官员家中直系长辈辞世,不管多大的官,一般都需丁忧三年,以全孝道。

    当然若极重要的官员,皇帝陛下会下旨夺情,是为移孝做忠。

    黄克簪刚刚入仕,自然没这个待遇,只能离开还没做热乎的翰林院,回家丁忧。

    三年期满,其踌躇满志再次准备回京,祖父又病逝了...

    黄克簪只能含泪再次给吏部上表,继续在家丁忧.

    在这期间,黄父耐不住寂寞,又续了一房夫人,本来老人家续衔也是个好事,结果好巧不巧,就在三年期满之时,这个续弦的夫人,又急病了死了....

    继母也是母,黄克簪只能再次给吏部上表,继续在家丁忧。

    这三年,黄父可能是感觉有些对不起儿子,倒是没有续娶,安安稳稳的在家过日子,结果可算等到三年期满,他死了...

    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黄克簪这回不哭了,熟练再次给吏部上表,继续在家丁忧.

    按理讲,父母都死了,这回应该没事了吧?

    可这还没完,黄克簪是家中三子,其父兄弟两人,叔叔成亲多年一直无子,在这期间便由祖父做主,让其过继给了叔叔做嗣子。

    这之后的事情就很顺理成章了,三年之后,婶婶死,之后又三年,继婶死,三年之后又三年,叔叔死,又三年,祖父死了。

    就这么死来死去,整整二十一年过去,皇帝换了三,世道已经到了洪德十年,黄克簪四十五岁,人已经麻了,早就彻底断了出仕的念头。

    可命运的改变总是猝不及防,洪德帝偶然间知道了这么一位,听得已经丁忧结束,便一道旨意调入了朝廷,担任御史言官。

    那个时节,正是洪德帝和朝臣们顶牛的时候,黄克簪的特殊经历,使他本人已经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上,为洪德帝在朝堂之上可出了大力,满朝官员就没有他不喷的!

    后来随着皇子终于出生,君臣之间的一切不和烟消云散,黄克簪这种存在,自然不能继续在京中,便被外放为地方官,但是洪德帝却并非卸磨杀驴之人,对这位曾经的爱将,自然是多有提拔。

    仅仅用了十年时间。从县令到知府再到布政使,直到巡抚,人生际遇之奇,莫不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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