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厩中的马挣脱了束缚,浩浩荡荡朝着袁大跑过来,他的脸上带着笑意,这么多年浑浑噩噩、行尸走肉的日子,他过够了。
    现在他要追寻妻子和儿子而去。
    马群传来此起彼伏的哀鸣。
    忽而,久不下雨的京城落了雨,慕青沅收回视线,抬头看着天空。
    豆大的雨珠没有任何征兆的落在众人身上,没人尖叫,也没有人害怕,只是站在雨中静静看着马群分食了袁大。
    慕青沅淡淡说了句走吧。
    云安郡主和孟氏赶紧跟上她。
    这时,江知砚和江知礼还有谢子归带着侍卫和慕青沅在门口相遇。
    见到慕青沅相安无事,江知砚心中松了口气,大步走到慕青沅面前,“娘,您没事吧?”
    “无事。”
    江知砚的目光随即落在云安郡主身上,云安郡主笑着回望他。
    江知礼问道:“娘,这里面发生了何事?好好的马怎么会发狂?”
    慕青沅回:“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回家再说吧。”
    谢子归站在原地看着江家的马车消失后,这才带人去里面查看。
    翠微院。
    慕青沅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也将袁大的事情说了出来。
    江知礼有些唏嘘,“原来是一个可怜人。”
    妻儿惨死,自己又被仇人蒙蔽数年,焉能不恨?
    “万幸今日并没有造成其他世家的伤亡。”
    慕青沅点了点头,“袁大虽然报仇心切,还是知道分寸的。”
    孟氏心有余悸地说:“娘带我们去看袁大的时候,当时看他的样子,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了,没想到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真真是让人意外。”
    “他们都以为老实人好欺负,没权没势的老实人在他们眼中不过如蝼蚁一般,软弱可欺。”慕青沅眼神变得幽深,“袁大此次之所以这么可怕,就是因为他被郭嘉长期的欺骗和打压,当得知妻儿惨死是郭嘉做的手脚之后,他立马爆发了,所以才会有这么极端的行为。”
    孟氏突然想到上午江琦曼的挑衅,而现在江琦曼已经变成了一摊肉泥。
    虽然不是慕青沅动的手脚,但是也不是和她没有关系。
    孟氏的脸变得煞白。
    慕青沅注意到她,“老大媳妇,你怎么了?”
    孟氏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而后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慕青沅忙对白英说,“快去把昭昭叫来。”
    陈昭昭探完脉后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受到了惊吓。”
    慕青沅这才松了口气,让人送孟氏回去休息。
    她又看向江知砚,“要不要让昭昭替你看看?”
    江知砚笑着摆手,“娘,儿子已经不咳了。”
    慕青沅见他坚持,只好作罢。
    “你也陪云安回去休息,让厨房送碗安神汤过去。”
    云安郡主江知砚起身告辞。
    陈昭昭眼睛转了转,“老夫人,是不是今日在外面发生了事情?”
    慕青沅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还有三日就要小测了,你可准备好?我记得上一次你有一科还得了丙,这可有点难办了。”
    “若是姐妹们都得了甲,而你没有,昭昭,你可要一个人在家了。”
    慕青沅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陈昭昭倒吸一口凉气,仿佛看到了姐妹们都出去玩,她一个在家里流泪的惨样子。
    于是她也顾不上八卦,拔腿就跑,“我这就回去温书。”
    慕青沅笑着摇头。
    忽而,她脸上的笑意逐渐凝结,猛地站起身子,“让既白来见我。”
    少时,既白进来,恭敬道:“老夫人,您找我。”
    慕青沅看着既白,久久不言。
    她不说话,既白也不催她,就静静地站着。
    他从小接受的教导就是,如果有朝一日站到慕青沅面前,不论她下达什么命令,他都要执行。
    哪怕慕青沅要让他去死,他也不能有丝毫迟疑。
    那人说,他要为她打造一把绝世好剑。
    他就是那把剑,慕青沅则是剑的主人。
    最终她下定决心,拿出一瓶药给既白,“去郭家,杀了他。”
    “是。”既白应了声后,转身出去,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不见。
    他知道她说的是谁,趁还在混乱的时候,让郭逸飞悄无声息地死在郭家。
    慕青沅肃着张脸看着早已看不见的既白的身影。
    突然,慕青沅自嘲一笑,“你们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花嬷嬷和白薇等人连忙跪在地上说不敢。
    慕青沅转过头看她们,她们的头垂在地上,看不见表情,也看不见眼神。
    慕青沅自顾自说道:“你们应该是怕我的,就像老大媳妇一样。”
    她看到了孟氏看她眼神中的惊恐。
    她把手举起,在眼前不停翻动。
    她来自现代,来自爱好和平的种花家。
    可是为了报仇,她只能手中沾满鲜血。
    连一个孩子也不能放过,那个孩子眼中有恶意,他恨她,早晚有一天他会替他父母报仇的。
    她太老了,或许等不到那个孩子成长起来就死了。
    她不能把这样一个不稳定因素留给她的孩子们,她只能杀了他。
    花嬷嬷抬头看她,双眼含泪道:“哪有您这样不问青红皂白,胡乱冤枉人的老夫人?”
    花嬷嬷猛地站起身子,“奴婢等人一时没说话,您就胡乱怀疑。”
    白薇和白英两人这时也反应过来,站起身,走到慕青沅面。
    白薇哽咽道:“老夫人怀疑谁,也不该怀疑奴婢等。旁人不知道内情,奴婢等人难道不知情吗?”
    “老夫人是什么样的性子,奴婢等人比谁都清楚。”
    “老夫人不爱与人为敌,咱们刚从皇陵回来的时候,对于一个鸠占鹊巢、屡屡下您面子的姨娘,您都没有过多责罚,足可见您心善。”
    “可是那起子小人根本不念着老夫人的好,反而处处和老夫人作对,更是给咱们国公爷害死,凭什么就不兴我们报仇?”
    “奴婢说句不好听的,那起子小子就是该杀,该天打五雷轰。”
    白英的眼睛瞪得极大,接过白英的话,“我看,老夫人就嫌弃我等无趣了,想找个由头发作一番。您若是真有这个念头直说就是,何必......”
    “何必说这些话,捅我等的心窝子?”
    白英哽咽着说完,径直跑了出去。
    慕青沅:(ΩДΩ)
    她无助地看着花嬷嬷,“我一时情绪失控,你们别介意哈。”
    花嬷嬷抹了抹眼泪,“您是主子,咱们都是奴婢,别说今日这样的委屈,就是您杀了咱们,奴婢也没二话。”
    慕青沅尴尬地转过头,小声道:“我给你们道歉,今儿确实是我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