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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花魁藏匕
    晚间楼内,血腥气重新被楼内迷人香吞没时,影狼卫已擦净最后一块地砖。

    歌舞重新升平,只是少了往日里几番喧嚣热闹。

    嫖客与姑娘们心中还是胆寒,有意无意朝那三楼探去。

    屋内,做影狼卫首领有十个年头的王从命,跪地禀告:“世子,老阉狗往凤鸣寺逃去。”

    “倒是聪明,知道小爷不会在凤鸣寺动手。也不往镇北王府去,老爷子最恨没根东西,要是让他老人家发现自己不在府时候,住进这么个糟心玩意,护城河柳条上准能再多许多串人头灯笼。”

    手中摩挲的琉璃杯一顿,萧无明朝南边凤鸣寺方向看去,喃喃一句:“娘的坟还在寺里,不知这阴碎之物,会不会扰了娘的美梦。”

    就在这时,房间雕花门扉轻响。

    “世子爷可要尝尝这新到的塞外美酒?”

    一身火红长裙的穆容英,托着两坛美酒,娉娉婷婷推门而入。

    王从命眼眸一凝,腰间横刀刚要出鞘,却被萧无明出手摁住。

    “傻楞在这干嘛,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这夯货莫不是想偷看小爷的私房活?”

    月光透过窗棂,照见萧无明眼底掠过的戏谑神色。

    王从命心中会意,扭头带着影狼卫消失在楼内。

    ......

    作为西北三州第一雄城的望凤城,时至午夜,主干道大街仍有挑灯招揽主顾的店家。

    最热闹处当属烟花楼周遭,勾栏瓦舍鳞次栉比之处,卖桂花糖粥的老妪与馄钝担子常挨到寅时。

    那些被美酒美色浸润得脚步虚浮的豪客,完事后就爱喝上一碗滚烫的鸡汤馄钝。

    杀人如满的影狼卫也不例外。

    街角处,王从命刚舀起一勺馄饨,身旁影狼卫发问道:“大哥,那花魁来路不明,为何不让我们护在世子身旁?”

    王从命闻言淡淡一笑。

    天上,没来由飘下鹅毛小雪。

    正值年初的西北,这事倒也不算蹊跷。

    雪花落进馄饨汤,荡开一圈涟漪。

    王从命望着汤面浮现的脸庞,恍惚间,好似回到十年前。

    那年小雪,一脚踏入剑仙的殷夫人战死边疆。

    此事传出,震惊全国,丝毫不亚于前个月太子暴毙事件。

    可殷夫人真正死因,至今成了凤阙全国禁话。

    在母亲坟墓前,八岁的萧无明被镇北王封为世子。

    王从命回过神来时,碗里馄饨只剩一颗,他道:“放心吧,小八,这么一个小毛贼,伤不了世子。”

    话刚出嘴,他双眸看向茶楼,郑重道:“倒是河对岸那茶楼里带剑的中年人,得防。”

    那名叫小八的年轻影狼卫见大哥都如此说,也只能似懂非懂的点头。

    王从命笑着拍了拍他肩,扔下几枚铜钱后起身离开。

    小八察觉不对,喊道:“大哥,你钱多给了。”

    王从命头也不回,只是丢下一句话:“给世子殿下打包一份。”

    ……

    烟花楼内,富丽堂皇,莺歌燕舞。

    舞台中央的胡姬,袒露大片雪白,舞姿魅人。

    三楼上的萧无明,正搂着新晋花魁细腰,喝酒赏曲,如神仙般快活。

    这花魁也算是颇有城府,没第一时间将那软骨散混进酒水里,反而是耐心等萧无明脸上有几分醉意后,眼底才稍稍露出几分冷意。

    萧无明半倚软榻,白皙脸颊上那两朵红云,在外人看来着实是醉了。

    穆容英见此,袖中滑出那枚鎏金香囊,指甲挑开暗格,将药粉洒入琉璃酒杯,换上一副谄媚模样:“殿下,再饮一杯吧。”

    萧无明醉眼朦胧,伸手就要接过。

    眼见就要得逞,穆容英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得意表情。

    可就当萧无明指尖似要触到琉璃杯沿,却突然反扣住花魁手腕。

    花魁心中一颤,还是佯装镇定,娇羞嗔怪道:“世子殿下,你弄疼奴家了。”

    要是换做平常,世子爷定是嬉皮笑脸一番。

    可今夜倒是奇怪,在端详一番花魁手后,萧无明才漫不经心道:“美人这手生得糙,不像是出自勾栏,倒像握惯了刀剑。”

    他俊美脸色挂着和煦笑容,语气却冰冷让人后脊发凉。

    穆容英顿时汗毛炸起,甩开萧无明的手,身子同时暴起发难,腰间藏的匕首直刺萧无明咽喉!

    电光石火间,萧无明往后一靠。

    那柄淬毒匕首擦着他锁骨掠过,在长袍上划出半尺划痕。

    “身手倒是不错。”

    萧无明反手扣住穆容英握刀手臂,另一手凝聚微弱剑气。

    拳风裹挟着凛冽气意,毫无怜香惜玉撞向她小腹上。

    穆容英只觉丹田一滞,整个人如断线纸鸢般倒飞出去,撞碎身后那扇价值连城的冰裂纹屏风。

    满地玉片飞溅间,她瞪大双眸,不可置信道:“你……是怎么……发现的……”

    话未说完,她当场晕死过去。

    萧大世子脸上露出无语神色。

    打从他记事以来来,遇到刺客不说多,但也绝不能说少。

    有母亲留下的十二死士组成的影狼卫,一般刺客压根进不了他身。

    后来他们渐渐也学聪明,从自己爱好下手。

    作为望凤城天字一号的大纨绔,萧世子的喜爱很简单。

    除了扎进青楼姑娘胸脯里,便是每日醉酒听曲游湖。

    就拿上月在醉仙楼那姑娘,好歹先让自己尝了滋味,才露出那柄藏了半年的匕首。

    可这花魁倒好,连衣带都不肯解,这戏做得忒寒酸!

    “小爷是喜欢泼辣性子的美人,”

    萧无明弯腰,两指夹起掉落在地的匕首,略带调戏笑道:“可你这刚上来就这么迫不及待要小爷性命,是不是太过直接点?”

    将花魁用被褥五花大绑后,萧大世子才走到窗外。

    河对岸茶楼,一抹倩影在他眼前一闪而逝。

    她背影后,跟着个背剑青衫中年男子。

    “殿下,看来她失败了。”

    跟在赵翎身后的青衫中年人说道,语气如外头小雪般冰冷。

    赵翎一笑置之,回眸对烟花楼里,正注视自己的萧无明一笑:“不着急,萧世子,我们来日方才。”

    说罢,赵翎和青衫中年人消失在茶楼外。

    “光凭这双眸子,便能在烟花楼值百两银子。”

    身在青楼多年的萧大世子依在窗棂前,很是中肯锐评。

    一身漆黑的王从命带着小八从屋檐上跳下,跪地道:“属下来迟,望世子赎罪。”

    萧无明简单嗯了一声,朝端着瓷碗的八示意,将馄饨端上。

    一口暖胃的热馄饨下肚,萧无明只觉有说不出的舒服。

    “王从命,你说我们是不是一路人?”吃着馄饨的世子殿下,没来由问道。

    王从命平静回道:“殿下,馄饨再不吃就凉了。”

    仿佛没听见应答般,萧无明笑道:“你是杀手,我是嫖客。杀人者捧血为酒,纵欲者掷金买醉,到头来皆在黄泉路上排队。你说这碗馄饨,像不像孟婆汤前最后一口热乎气?”

    听了这么一大段文绉绉话语的王从命,很是诚实回答:“不懂。”

    萧无明叹了口气,摆手道:“去查查河对岸那两人是何人,小爷总觉得今日事情与他们有所关联。”

    王从命这才露出个浅笑:“很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