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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孽罪
    1098年4月29日,维多利亚北部边境,17:32

    “奎萨辛娜,请你再次考虑考虑首领的邀约。首领不希望你在这种时候离开维多利亚,接下来一年的研究会很关键。”

    闪灵牢牢地将夜莺护在身后,纯白的剑刃已经出鞘,面前横躺了三具尸体。

    “你们不明白吗?如果奎萨图什塔本人不来,谁都别想留住我们。”

    黑袍的赦罪师还在劝说:

    “……首领不希望逼你太紧,我更不希望与你们起冲突,毕竟你们迟早会成为永世的魔王、的一部分。”

    闪灵的声音颤抖着:

    “我只觉得你们可悲,你们从未尝过自由的滋味,心甘情愿地为自己戴上世世代代的枷锁。”

    “伟大的白角之王、未来的永恒之王,这样的事业当然值得萨卡兹们去追随。”

    “一个魔头的伟大,和你们这些仆役,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不见得能享受到这样的荣光了。但奎萨辛娜,你是幸运的,请你相信,首领十分尊重你。他承诺,只要你愿意带着那个容器主动回来,他愿意将你们珍贵的记忆保存……甚至日后,他会有能力复刻出一模一样的你们。”

    夜莺紧紧拽着闪灵的袍子,她预感到敌人很快又要展开攻击了。

    诡异的法术正在林中聚集,血脉中的共鸣让她痛苦不堪。

    “离开她们,别让我说第二遍。”

    陈一鸣亮出了一把崭新的佩剑,而在他的身边,耀骑士的光芒炽烈地照耀着。

    “天马的后裔,以及……打破了预言的人?”

    黑袍的赦罪师仿佛认识他一般。

    “什么预言?我说句实话,现在泰拉各地的封建余孽已经让我够讨厌的了,你们这种奴隶主或者原始社会的巫术崇拜者……完全是泰拉的耻辱。”

    赦罪师缓缓颂念:

    “(萨卡兹语)胡尔提克茨之子,萨卡兹的背叛者和血脉末端的不荣誉者将遭萨卡兹的君主出手处决。”

    玛嘉烈问道:

    “闪灵,他说什么了,这是施术前的咒语吗?”

    “不,一则预言罢了。意思是,胡尔提克茨的儿子,那个背叛了卡兹戴尔的人、也是最后的血脉继承者,将会被魔王处决——意思是博卓卡斯替将会被魔王杀死。

    “但这并没有发生,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奎萨图什塔没有告诉过你们萨卡兹预言的本质吗?散布一条似是而非、模棱两可的消息,让它广泛被萨卡兹铭记。

    “成为一个群体的记忆之后,也就成为了众魂呢喃的话语;而众魂的呢喃将会深刻地影响每个萨卡兹的潜意识,使其做出接近预言的举动,这就是所谓的‘应验’。”

    赦罪师喃喃道:

    “不……预言是神圣的,能打破预言的人,也一定是伟大而神圣的人。”

    “没有什么是神圣的,尤其是奎萨图什塔。在他将解剖刀伸向了萨卡兹视为禁忌的领域之后,他自己就在消解自己的这份‘神圣’,而他又依赖于这份‘神圣’而存在。

    “他需要用迷信来奴役你们,可是他的研究又不得不撕破迷信的面纱。正如文明将取代野蛮,科学将开化愚昧,奎萨图什塔迟早会将自己逼上一条死路。

    “他要用科学的方式来篡夺迷信的力量,他在追求的过程中,也在一步步破坏自己追求的东西,而他甚至不敢承认这一点。他仿佛一直在,从寒冰中来制取火焰。”

    “讲的真好。”陈一鸣还鼓了两下掌。

    赦罪师暴怒地说:

    “完不成今天的任务,我们也没有颜面去见首领了!哪怕杀了他们也没关系,快给我上!”

    闪灵提醒他们:

    “你们不要靠近那个黑袍的,丽兹交给你们来保护。”

    赦罪师的卫兵蜂拥而上,奔向轮椅之上的夜莺。

    陈一鸣倒有些不适应这种战场,

    闪灵与赦罪师的光芒已经够晃眼了、更别提临光了。

    周围好像一直有人在扔闪光弹一样。

    幸好赦罪师招来的这些喽啰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给陈一鸣的感觉就是、装备比较好的佣兵们。

    奎萨图什塔是如何平衡研究经费与军事开支的呢?

    他抱着这个疑问,宰杀了一侧的所有敌人——现在,奎萨图什塔花的钱都打水漂了吧。

    赦罪师身上的伤口奔涌着晨辉,他拄着剑后退了几步,捂住了面具:

    “让我见识一下,你们污浊的血脉,能迸发出多少力量!”

    闪灵意识到了不妙,立即抽剑打断。

    赦罪师的身形断成了两截……

    但他的法术似乎已经奏效。

    横七竖八的尸体开始扭动,血肉开始聚集,堆成了两摊不可名状的物体。

    随后,陈一鸣才意识到,那应该是两个“生物”吧?

    杂色的血肉搭建出了健壮的双腿和干枯的臂膊,

    蝉翼一般的翅膀从背上的鞘中冒出,黏膜与血液尚未脱离;

    面部分不清五官、只有丛生的犄角;

    一条带着尖刺的尾巴在身后甩出。

    “闪灵,你以前都在和这种东西共处吗?”

    玛嘉烈紧握着剑枪,微微颤抖着——

    不是由于恐惧,而是由于反胃。

    “不,即便在奎萨图什塔造的孽中,这些家伙的恶心程度也能名列前茅了。”

    陈一鸣则一直遮着夜莺的眼睛。

    “谢谢你,如果你不希望我看到的话……我会自己闭眼的。”

    趁着“奇美拉”尚未开始行动,耀骑士抢先出手,

    光矛与满是犄角的头颅发出碰撞,

    丑陋的身形发出阵阵金光。

    怪物由于痛苦而发出啸叫——

    尖锐刺耳、却又浑浊不堪。

    像极了豕兽被屠宰时发出的惨叫,

    又像是夹杂着羽兽、牙兽的叫声,

    甚至还能隐隐约约听见沙地兽的哈气声。

    耀骑士内心充满了厌恶与嫌弃,

    加快了出枪的频率,

    身形硕大的怪物沐浴在光矛的残影之中,

    表皮在金光的侵蚀下逐渐剥离,

    皮下是粉红的血肉,

    然后是漆黑的骨架……

    金光散尽之后,怪物只剩下半截身躯。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奇美拉”被连番的蓄力斩击拆解了。

    巨翼、四肢、头颅七零八落地掉了一地。

    这个生物似乎还没死透,口中仍在吐息火焰。

    陈一鸣用咒法化形的冲击把每一段身躯全部打碎。

    “闪灵,这种东西还有生还的风险吗?”

    陈一鸣不忘焚烧地上的碎块。

    “源石同化程度不高的情况下,它们并没有顽强的再生能力。即便高度同化之后,它们的再生也不是毫无限度的,结晶率达到一定的临界值之后、它们也会死去。”

    玛嘉烈也用武器捣烂了剩下的血肉,今天的场景真把她恶心坏了,塔拉的那些鬼魂士兵都没这么恶心。

    陈一鸣用法术召唤水流,简单地清洁了一下武器——这柄武器是从公爵的府上顺走的,佩剑对于他来说几乎成了消耗品,所以多囤一点总归没问题。

    “闪灵,夜莺,我们回去吧。我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这些晦气东西。”

    闪灵收好了武器,推起了轮椅:

    “我也没想到……我们的载具还没修好吗?”

    “柳德米拉已经找了一个拖车师傅,把车子拖到城里去修了。我们在这里可能还要待两天……抱歉,这几天耽误太久了,让你们陷入危险了。”

    “没关系,我和夜莺都知道,只要那个家伙还在轮回之中,我们就不可能有安全的时日。”

    几人回到了驻扎地,房车确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个现搭的棚子。

    陈晖洁把头发盘了起来、撩起了袖子,正守着一口大锅。

    “你们快来尝一尝,这是柳德米拉教我做的肉酱。用了不少红酒和奶油,光是炒这个酱底就花了半小时……然后我又炖了大概两小时。”

    陈一鸣确实远远就闻到了番茄与肉的复合香味,只不过见到成品之后、就皱着眉头走开了。

    玛嘉烈上前看了一眼,就被强烈的视觉冲击震撼到了——

    浓稠的番茄酱汁与肉色完美混合在了一起,

    呈现出了接近铁锈的暗红色,

    锅中仍在时不时地起泡,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

    浓厚的酱料充当了肉末之间的粘合剂,

    让支离破碎的瘤肉再次结合为块状……

    玛嘉烈撇下了头盔与武器,直奔草丛。

    不远处传来了痛苦的干呕声。

    “那个,晖洁,她不是在针对你。”

    陈一鸣试图安慰她,但是又不忍心再去看那一锅酱料,

    神情中的勉强与为难被陈晖洁敏锐地捕捉到了。

    “哼。”

    她一句话也没多说,带上了外套,踢翻了椅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闪灵,她好像也很痛苦。”

    “不用多管闲事了,丽兹。”

    1098年5月1日,卡西米尔南部边境,16:05

    弑君者哼着小曲,惬意地驾驶着叮铃桄榔的房车。

    驾驶座上是正在打盹的临光。

    陈一鸣正在陪着陈晖洁看报纸。

    虽然事后陈晖洁没有再说什么,但他担心对方真的心存芥蒂了,

    这两天也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哄着她。

    “她这身黑裙子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我看电视上,这裙摆特别飘逸。”

    陈一鸣猜测:

    “她先用了裙撑,然后用黑色和暗红的布条编织成裙子的样子,上身是单独的外套……”

    “我一直觉得姐姐的发型很适合她。”

    “嗯,你想不想把头发留短,然后烫卷一点?”

    “……我倒真想试试,我从小到大基本上都在扎马尾。”

    “其实你脸型比你姐姐好看一点,如果她扎马尾的话,会显得脸盘比较大。”

    “真的吗?”

    “是啊,所以在两边留点头发就能遮住这个缺陷了。”

    “唉,我都没怎么观察过她。”

    “我也算是和她一起长大了,分分合合也有个十年;其实最不容易的还是你,难得重逢了……”

    “这……这有什么好比的……我,我其实很少真正做出行动。你和她出生入死的时候,我还在安安稳稳地上学;你和她已经干出事业的时候,我在龙门老老实实地上班;你一个人在奔走的时候……我还在罗德岛不知所措。”

    “你管我叫哥,我总归要比你有点能耐吧?你是不是都好久没喊过我了?”

    “什……什么?”

    “不提这个了,过几天是丽兹的生日。”

    “……什么时候?”

    “四号吧。”

    “嗯,到时候肯定到大骑士领了。上个月都没给玛嘉烈好好过生日……”

    “她没主动和我们讲,估计不希望我们给她操办。”

    “你生日什么时候?”

    陈一鸣摇了摇头:

    “忘了,在整合运动的时候、大家也没过生日的习惯。”

    “过生日是好事啊,以前没庆祝、现在肯定要补上。”

    “我都说不准我的生日,你总不能挑个日子给我过吧?”

    “要不你也定在七月七号?”陈晖洁笑着问。

    “非要我选的话,我想选遇到塔姐的那一天……”

    “怎么不是遇到仇白那一天?”

    “那一天跟我的忌日差不多……”

    陈晖洁连连安抚:

    “抱歉抱歉,我忘了……没生气吧?”

    “我哪有那么小心眼……其实遇到塔姐的那一天也不算太吉利,所以还是别给我过了。”

    “你要这么想的话,不管哪一天都有牺牲。”

    “算了算了,我感觉怪怪的,我都十几年没过生日了,突然过一次……不适应了。”

    “‘十几年’?那你以前不是也有生日?”

    “别管这个了,这个月十三号还是仇白的生日。”

    “你之前……哦,我想起来了。”

    陈晖洁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知道是表示鼓励还是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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