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睡得有些沉。

    还做了一晚上的噩梦，以至于晏青禾醒来的时候，脑袋还隐隐作痛。

    方易安就让人给他煮了碗汤药。

    喝下去后，倒是好受了许多。

    晏青禾这才发现，自己一个早上都没看到澹台冥了。

    不会是想赖掉他那一千金吧？

    虽然内心深处觉得澹台冥不是这样的人，但还是四处去找人。

    而此刻的澹台冥，正在书房内。

    暗卫单膝跪在地上，正禀报着自己查到的事情。

    澹台冥也没想到这么快便查到了。

    那暗卫道：“此人一直在我们的名单上，正是成王心腹，亦是成王藏在暗中的钱袋子。”

    澹台冥眯眸。

    这么说来，若是解决了此人，便也是斩断了成王的钱财来源。

    一举两得啊。

    就在此时，晏青禾恰好寻来了。

    书房外有侍卫把守，晏青禾不好贸然进去，还想着等澹台冥议事完再说。

    可侍卫却先一步进去通报。

    澹台冥便让他进来了。

    晏青禾刚进去，那暗卫便退了。

    晏青禾好奇看了两眼，却什么都没看清。

    澹台冥问道：“何事来找孤？”

    晏青禾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为了那一千金来了，只好问道：“殿下，我们何时启程返回大周？”

    澹台冥朝着他伸手，晏青禾便走了过去，把手放在他掌心里。

    却没有听话坐在他腿上。

    澹台冥也不强求，只是捏着他的手，道：“事情也差不多处理好了，就这两天的事情。”

    顿了顿，“不过，在回京城之前，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晏青禾好奇道：“去哪儿？”

    又道：“可是太傅不是来信，要我们在年底前回到京城吗？”

    澹台冥略过了他的第一个问题，道：“先去处理一件小事，花不了多少时间。”

    晏青禾便点点头。

    反正他也没有拒绝的权利。

    觉得气氛酝酿得差不多了，晏青禾便试探着开口道：“殿下还记得我昨晚讲的那个故事吗？”

    澹台冥却不按套路出牌。

    他一边捏着晏青禾的手指玩，一边道：“说起这个，孤倒是有些疑问，不知青禾可否答疑解惑？”

    晏青禾眼底情绪比他的还疑惑，心想着就一个故事，哪儿来那么多疑惑？

    但也只能道：“殿下何处有惑？”

    “昨晚青禾说，那位小公子百般筹谋后，便逃走了，不知他是逃往何处？”

    “这……”晏青禾为难道，“这故事非青禾所起，青禾如何知道？不过是那嬷嬷随口提起罢了，哪里知道这么多细节？”

    “那，青禾昨晚还说，那小公子遇到了一好心的苏姓人家，后来，那苏家主母因病而逝，那苏家的公子却惨死在大善人手中，不知……那苏家公子缘何会见到那大善人？”

    顿了顿，“那大善人又缘何要将他折磨致死？”

    最后，眸子微微眯起，“不过，孤更想知道……最后那小公子是何结局？”

    晏青禾脸色白了白。

    他强行从澹台冥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哪怕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不让澹台冥看出半端倪，却还是因为回忆起那些可怕的往事而难以求情镇定。

    他道：“只是一个故事而已，青禾听嬷嬷讲起时……并未想太多，故而，殿下问的这些问题，青禾也不知如何回答。”

    澹台冥看了他好一会儿，便笑了，也不再为难他，“既然如此，那便罢了。”

    又逗他道：“只是，你这故事说得不完整，孤可不给酬劳。”

    晏青禾也笑了，“青禾本就是殿下的人，说个故事而已，哪里会真的要殿下的钱？”

    又道：“况且这故事，确实有头没尾的，扰了殿下雅兴，青禾也觉得过意不去。”

    几句闲话后，晏青禾便找借口离开了书房。

    而澹台冥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又眯起了眸子。

    明明那般在意那一千金，甚至难得地大着胆子主动前来讨要，最后却宁愿放弃那一千金，也不肯将这故事说完。

    若是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哪怕随便编写一下结局也未尝不可。

    晏青禾……你的狐狸尾巴，早就藏不住了。

    *

    萧靖安已被册封太子，北越皇帝给的东西也早已送到太子府。

    澹台冥不愿多耽误时间，况且江玄知又发了几封书信来催促他尽早回京，似乎与皇帝的身体有关系，便只能提前两日出发。

    自从被澹台冥追问那个故事的结尾后，晏青禾便总是避着澹台冥。

    如今，到了马车上，却是避无可避了。

    也好在澹台冥早就不执着那个故事了，而是叫他靠近点，给他捏捏肩。

    晏青禾就乖乖过去给他捏肩捶背。

    本也不是干这一行的，这捏肩捶背没个技巧，也算不得舒服。

    可澹台冥就要他靠近自己，哪儿也不许去。

    马车晃晃悠悠往前出发，车里垫着厚厚的褥子，摆放着小小的桌子，还有点心和茶水。

    一旁还有香炉作伴。

    晏青禾不知不觉，便又困了。

    察觉到肩膀上的手越来越没力度，轻飘飘的，澹台冥转身看去，恰好晏青禾一头扎到他怀里。

    迷迷糊糊地要爬起来，再给澹台冥捶背，却被人给摁在怀里。

    无奈道：“睡吧……”

    得了准予，晏青禾便没有负担地睡了过去。

    这两日，澹台冥和晏青禾都是分房睡。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却听到伺候晏青禾的下人说起过，晏青禾这两日都睡得不好，似乎是在做噩梦。

    往常他躺在澹台冥身旁时，倒是鲜少做噩梦。

    便是偶尔一次，被澹台冥哄了几句，便又睡下去了。

    澹台冥把人抱在怀里，温柔抚摸安抚，像是在哄孩子在睡觉。

    而后又拿来毛绒披风，盖在了晏青禾身上。

    但兴许是马车颠簸，哪怕有这香炉里的安神香，晏青禾还是做起了噩梦。

    他蹙着眉头，下意识抓紧了身旁的东西。

    恰好抓住了澹台冥的衣衫。

    那柔软的料子被他抓在掌心，指节都因为太过用力而开始泛白，他面色也开始逐渐苍白，额头也跟着冒出了冷汗。

    但他没有说梦话。

    嘴巴一张一合，像是被抛到岸上的鱼在努力地喘息……

    身体从一开始的僵硬，开始慢慢颤抖，努力把自己缩成很小很小的一团。

    澹台冥不知他梦到了什么，但却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脑袋，他的后背……安抚着他，轻声哄着他。

    慢慢的，晏青禾放松下来了。

    却仍旧没有睁开眼睛。

    抓着澹台冥衣服的手虽然松开了些，却仍旧抓着不放。

    均匀的呼吸声传来，晏青禾抛却了那些噩梦，继续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