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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9章 可笑,可叹,可悲
    太子大婚,是难得的喜事,阖宫皆张灯结彩,宴饮不休。

    玉贵人虽不能离开景福宫,但内侍总管也给她送了些喜饼、喜糖等物。

    是好意。

    可惜在玉贵人看来,这就是明晃晃的炫耀。

    司菀像是个得胜归来的将军,彰显她的恩德与宽宏,高高在上,羞辱作为战败者的自己。

    玉贵人笑盈盈送走的内侍总管。

    等宫女阖上寝殿的雕花木门,她将这些吃食狠狠扫落在地,表情从方才的柔怯,变得尤为狰狞。

    “不就是嫁给太子,有什么好得意的?世间男子皆薄幸,司菀确实生了副好皮囊,能够俘获太子的心。

    但天长日久之下,谁能保证太子心意不改,情念不移?

    美人不独司菀,东宫也不可能只有一个太子妃,等将来太子纳侧妃时,且看她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宫女一脚踩在喜饼上,轻轻给玉贵人顺气。

    “娘娘莫要动怒,咱们的计划进展得十分顺利,鱼儿已经咬钩了。”

    听到这话,玉贵人转怒为喜,芙蓉面上透出丝丝得意。

    “赵芸娘当了这么多年的德妃,从未经历过什么波折,本宫都没想到,她会如此天真。”

    宫女恭维道“娘娘聪慧,又岂是赵德妃能够企及的?”

    “你就别吹捧本宫了,本宫有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吗?”玉贵人端起安胎药,拧眉喝了一口。

    “江南那边可都打点好了?”她问。

    宫女点头道“说辞全能对上,也将这几人的家眷捆了,送到京城,威逼利诱,也能促使他们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玉贵人唇角噙着一丝冷笑,垂眸望向自己的左手腕,上面一朵粉白的桃花印记灼灼盛放。

    印记表面略微突起,仿佛伤疤一样,却丝毫不显丑陋,反倒形态美丽。

    引人注目。

    “这药太苦了,本宫喝不下,你喝吧。”

    玉贵人素手轻抬,往前推了推瓷碗。

    指甲叩击,发出一声轻响。

    宫女恭敬的道谢,将乌漆漆的药汤一饮而尽。

    恰在此时,寿安宫的嬷嬷来到殿前,冲着玉贵人行礼,瞧见满地糕饼残渣笑,她眼神连闪,道

    “恭喜贵人,您托太后娘娘办的事,已经成了。”

    闻言,玉贵人猛地站起身,面上满是喜色。

    “嬷嬷,可是真的?”

    嬷嬷“老奴还能骗您不成?今日太后借着太子大婚的机会,向陛下求了恩典,这才保住雅娘子的性命,让她以工抵罪。”

    “何为以工抵罪?”玉贵人有些不解。

    “陛下罚她舂米,只要舂米赚得的银钱,足够给秦国公看诊,即可恢复自由身。”嬷嬷笑眯眯道。

    “舂米只怕赚不到多少银两。”玉贵人语带担忧。

    “贵人,雅娘子谋害太子妃,犯的可是杀头的大罪,陛下宽宏,才放她一马,若您不满意舂米的活计,大可以赐下金银,送雅娘子最后一程。”

    嬷嬷这话说的委实不客气,玉贵人却不敢反驳。

    只因面前的嬷嬷,是太后最为信任的奴婢,心腹中的心腹,知晓寿安宫的一切秘辛。

    俗话说得好,打狗还得看主人。

    若是将嬷嬷开罪了,自己哪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想到此,玉贵人只能强挤出一丝笑,吩咐宫女取来银钱,交到嬷嬷手中。

    她嘴里千恩万谢,感念太后的仁德与慈和。

    对待嬷嬷的态度,也堪称热络殷勤至极。

    嬷嬷满意的看了玉贵人一眼,捏了捏鼓鼓囊囊的荷包。

    也没有多留,兀自离开景福宫。

    “罢了,如今我势单力薄,能保住雅娘子的性命已属不易,想要护着她不受欺凌践踏,总得提一提位分才是。”

    贝齿紧咬下唇,玉贵人掌心搭在腹部。

    现下她肚子里孕育的胎芽太小,仅能激起皇帝的怜惜。

    可怜惜却换不来实打实的利益。

    须得掌握更多筹码,才能改变他的决定。

    “娘娘,机会近在眼前,您莫要气馁。”

    宫女压低声音安慰,“若奴婢没猜错的话,已经有人站在陷阱边沿,摇摇欲坠,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掉下来。”

    玉贵人也明白这个道理,“我不急。

    我会一步一步把路走好,走稳,德妃之位,又算得了什么?总有一天,我会坐上比那还高的位置。”

    女子眸底翻涌着几乎要凝为实质的贪婪和**。

    而这份贪欲的养料,正是因对司菀的憎恨。

    她恨司菀狠毒,恨皇帝无情,恨秦国公不中用,才会让雅娘子受尽苦楚。

    玉贵人死死咬住下唇,窈窕有致的身子都在略微颤抖。

    见状,宫女眉梢微挑,取来一件斗篷,披在玉贵人纤瘦脊背之上,省得她染上风寒,对腹中胎儿有损。

    天牢。

    三月的天,气温尚未转暖,天牢越发潮湿阴冷,昏暗无光。

    **的霉味以及血腥气混在一起,还透着浓重的酸臭。

    雅娘子刚到这里时,尚不能适应天牢的环境,她双手捣住胸口,蹲在墙角不断干呕。

    随后便大吼大叫,吵嚷着自己是冤枉的,要请皇帝为她做主。

    如今关了两日,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再不是往日出行均有香车宝马,食珍馐美馔,穿绫罗绸缎的贵妇,而是低贱卑微的阶下囚。

    认清了现实,雅娘子越发不忿,痛苦。

    她死死瞪着因中风无人照料,被迫与她关在同一间牢房的秦国公,眸底划过阵阵凶光。

    猛地扑上前,对着秦国公拳打脚踢,丝毫未曾吝惜力气,好似要将内心的委屈不甘尽数发泄出来。

    秦国公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发出痛苦的哀嚎。

    他面皮肿胀青紫,上面沾满了涎水与血迹,配上稻草般的凌乱发髻,满是灰土的衣衫,看起来和街边的乞丐没什么区别。

    谁能想到,几日以前,他还是身份不凡的国公爷,女儿即将成为太子妃,前途光明,令人艳羡不已。

    不。

    算算时间,司菀已经和太子完婚了。

    秦国公身为生父,非但没受新人敬拜,反而龟缩在牢房之中,等待铡刀落地的那日。

    可笑,可叹,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