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太子提及自己的孩子,徐惠妃张狂得意的神情顿时一滞,从灵魂深处透出一股恐惧。
“不,你不能这么做!他们是你的亲弟弟,又不会对你造成威胁……”
大抵是太过急切的缘故,徐惠妃猛地朝前扑去,差点挣脱了侍卫的钳制。
两名侍卫心道好险,赶忙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免得废妃冲撞了太子殿下,往后他二人也就没脸再在宫中当差了。
太子没吭声,面色却阴沉的可怕。
再加之他本就出身行伍,手上沾染了无数敌军的鲜血,周身煞气萦绕。
即便成婚之后缓和些许,仍有不熟稔的朝臣,暗地里将他唤作煞神。
此等心狠手辣之人,为报母仇,或许真会将手足之情抛诸脑后,向自己毫无反抗能力的兄弟挥刀。
徐惠妃越想越是胆寒,她泪流满面。
“太子,玺儿已经废了,再也无法同你争抢任何东西,小九还是个孩子,你千万别和他们计较。
有什么怨气,往我身上发泄便是!”
此时此刻,徐惠妃恍如一头绝望的母兽,拼尽全力也想保护自己的孩子。
将她这副模样收入眼底,太子心中恨意更浓。
当初母后之所以自戕,不也是为了护住他,才放弃了自己的性命。
徐氏杀身害命时从不手软,一旦自己和孩子受到威胁,便扯了手足、情理的大旗哀声恳求,真把所有人当成傻子糊弄?
太子附身,单手扼住徐惠妃的脖颈,黑眸透出阴鸷之色。
太子用仅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你想保住老七和小九,可以。
孤给你机会,你不是有两个儿子吗?孤答应你,只让其中一人偿命,绝不会对另一人下手。
该如何选择,端看你这个当母亲的了。”
徐惠妃大脑嗡的一声,浑身抖如筛糠。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谢衍会想出如此狠毒的方法来逼迫她。
两个儿子都是她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亲骨肉,她在二人身上倾注了无数心血,情分深厚无比。
对徐惠妃而言,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如何能做得了这么残忍的抉择?
谢衍是恶鬼!是疯子!
他就是故意要将自己推入无边痛苦的炼狱,受尽折磨,方能解心头之恨。
“别让我做选择,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徐惠妃双眼爬满密密麻麻的血丝,仿佛受到极大的刺激,几乎快到了精神失常的地步。
若是换作旁人,定会避之唯恐不及。
太子却全然不惧,甚至还刻意拉长了语调,刺激徐惠妃。
“徐氏,孤提醒你一句,这是最后的机会,若错过了,你两个儿子都活不长。
选择其中一人,让他长命百岁,安度晚年,还是让两个孩子一起下地狱。
这个抉择真的很难吗?”
难啊!
怎会不难。
徐惠妃嘴唇嗡动。
她用力咬住舌尖,腥甜的血腥气在唇齿间逐渐蔓延,让她本就摇摇欲坠的理智,几欲垮塌、分崩离析。
老七被司清嘉谋害,如今瘫痪在床,不良于行,这辈子都必须依靠轮椅过活。
而小九,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被记在孙贵嫔名下,近段时日瘦了一大圈儿,不知受到了怎样的磋磨。
徐惠妃只觉得自己像被人用刀劈成两半,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她指甲在砖石表面留下斑斑血痕,嗓音沙哑道:
“我选小九,让这孩子平平安安活下去。”
七皇子已经废了,就算活在世上,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但小九不同,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又未曾和谢衍夫妻结下死仇,往后的日子还长。
徐惠妃痛苦的流泪。
她给出的答案,与太子预想的别无二致。
“好,孤会放过小九。”
太子留下这句话后,牵起司菀的手,转身离开。
夫妻俩钻进马车,青年看向司菀,眸底透出丝丝忐忑。
“菀菀,你会不会觉得我手段残忍?如此逼迫一个母亲。”
司菀紧紧握住太子的手,正色回答:“报仇雪恨,有何残忍之处?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
更何况,阿衍不是答应留九皇子一命吗?
稚子无辜,放了也便放了。至于七皇子,他该死。”
太子定定注视着司菀,看了好半晌,才小心翼翼将女子抱入怀中,力道用得极轻,仿佛抱着一件极其贵重的稀世珍宝。
翌日朝会时分,太子身着蟒袍,端坐在龙椅旁,俯视着立于殿内的文武百官。
群臣齐齐拜伏,口称千岁。
“孤奉皇命代管朝政,往后诸位有事启奏,直接送往东宫即可。”
太子声音朗朗,带着独属于天潢贵胄的威势。
朝臣们都是人精,早早的便分辨出皇帝的意图,明白太子会在不久的将来登基,态度自然无比恭敬。
但聪明人中,也有几个蠢的——
譬如二皇子。
他就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谢衍有什么好?跟异族僵持许久,才斩杀了敌将莫日根,过程看似艰辛,其中说不定掺了多少水分,用来蒙骗父皇,以此获得监国之权。
委实卑鄙无耻。
二皇子牙关紧咬,恨不得冲上前,揭穿谢衍虚伪的面目。
好在他还保有几分理智,没有忘记兄长的叮嘱,谋定而后动。
早朝结束后,二皇子忿忿不平的低下头,飞快折返府邸。
他生怕多留一刻,便会压制不住对东宫夫妻的恨意。
回府后,二皇子直奔书房所在的方向而去,连门都未敲,骂骂咧咧步入其中。
“大哥,谢衍何德何能?凭什么监国?父皇这是要传位于他!”
坐在昏暗角落的男子,一张脸满布疤痕,凹凸不平,仿佛有无数虫豸在肌肤表面蜷曲爬动,瞧着甭提有多瘆人了。
正是侥幸在白虎口下保住性命的大皇子。
此时此刻,他神情阴鸷无比,“父皇向来看重谢衍,这一点,你我早就心知肚明了吗?”
“大哥,若是谢衍登基,我们哪还有好日子过?”二皇子忍不住道。
“那便彻底毁了他,以绝后患。”大皇子幽幽开口。
二皇子一愣:“该如何行事?”
“我伤势极重,谢衍于情于理都应当来府探望,届时我会想办法将他留在府邸,趁机往酒里下药,骗他饮下。
而后再让他和你大嫂躺在同一张床上过夜,此等奸.污长嫂的恶徒,又岂能登上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