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米悦坐在宿舍阳台，手机屏幕上是黑刻的最新漫画。

    那句台词，她看了十几遍：

    “我想靠近你，可我一靠近，就怕你知道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手指颤了一下，熄掉手机，闭上眼。

    心跳却慢不下来。

    ———

    第二天一早，美术学院召开动漫节现场志愿者动员会。

    米悦站在排练厅入口，脚步迟疑了一秒才踏进去。

    会场早已布置成论坛会场的半成品模样：圆形投影台，三面展板墙，中央空出一块作为观众席的“沉浸式画廊体验区”。

    而周墨，就坐在中央灯控台边，低着头整理数据线。

    他没有看她。

    但在她走近那一刻，他的手，明显抖了一下。

    ——

    会议开始，导师将工作分配了下去———

    “悦悦，你和周墨搭档，负责协助论坛互动区展板内容布置和演讲引导。”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转向两人。

    马一鸣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哇哦，这搭配……我嗑疯了。”

    米悦没有表情，只是礼貌点头。

    她走向周墨。

    他说不出话，只是轻轻将手里的图纸推向她。

    她低头一看。

    展板上的主视觉，是论坛开幕主题海报草案。

    画面中央，一道晨曦斜穿半个校园。

    光线尽头，站着一个穿白裙的女孩，头发随风，站姿挺拔。

    她像在等谁。

    米悦低声问：“这个是你画的吗？”

    周墨点了点头，小声说：“他们说要有希望感……我就画了这个。”

    她指尖在图纸边缘滑过，问：“你觉得，等的人……会来吗？”

    周墨沉默。

    然后轻轻说：

    “我不知道……但她站在那里，本身就已经是答案。”

    这一瞬间，灯光打在他侧脸。

    眼神是热的，嘴角却带着一点怕被拆穿的紧绷。

    米悦没再问什么。

    可她心里突然有个声音，在一点一点把某个念头推上来：

    ——他不只是画过我。

    他正在，把我画成他世界的一部分。

    ——

    筹备结束后，米悦站在展板前，假装整理台卡。

    其实她在偷看他。

    他蹲在那块画布边，认真比对颜色饱和度。

    灯打在他发梢，反射出一点金。

    他不像是在布置现场。

    他像是在构图。

    构她的图。

    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

    晚上十一点，南大匿名墙爆出了一张图。

    【#八卦# 今天论坛现场排练有人偷拍，说这位女同学很像黑刻漫画主角，究竟是巧合，还是……？】

    配图正是米悦站在展板前，灯光打在她身上那一刻。

    那姿态，那神情，甚至连眼神的角度，都和黑刻画作《等光的人》里一模一样。

    评论瞬间爆炸。

    【是她！！！我早就说了，速写剧里演的女主就是她！】

    【我当时截图还被喷，现在实锤了吧？】

    【黑刻真的在南大？？他画她不奇怪吧？我嗑爆了……】

    米悦刷到这条爆料的那一刻，手一抖，水杯砸在地上，碎成几瓣。

    她弯腰去捡，指尖被划破。

    有一丝血渗了出来。

    却没有感觉到疼。

    唐思雨从床上跳下来，“悦悦你怎么了？”

    米悦抬头，眼圈发红。

    她没哭，可比哭还脆弱。

    “我没事。”

    她把玻璃渣丢进垃圾桶，然后坐回书桌前。

    唐思雨还是拿一片创口贴帮她贴上。

    ——

    手机上，她的社交账号下，已经有人留言：

    【学姐演讲好期待呀～黑刻本人也许就在你身边哦？】

    她迅速关掉页面。

    高希希端着热水进来，低声说：“要不要我去投诉那个爆料贴？”

    米悦摇头。

    “我只是……”她语气轻得像怕打扰空气，“我只是突然很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想让我知道，他是他。”

    陈若琳站在一边，没有说话。

    她忽然问：“如果他是呢？”

    米悦沉默了一下，说：

    “那我可能会跑掉。”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不确定……他到底画的是我，还是一个能被所有人看见的‘她’。”

    她说完，背过身去，肩膀在抖。

    ——

    手机震了一下。

    是周墨的微信。

    只有四个字：

    【对不起。你还好吗？】

    她没回。

    只是盯着屏幕。

    然后默默敲下一句话，最终没有发出去：

    【我没事。就是，忽然有点害怕了。】

    ——

    夜很静。

    米悦坐在阳台的折叠椅上，裹着外套，望着对面教学楼未熄的灯。

    风很轻。

    可是她觉得冷。

    她打开手机，又刷进黑刻的主页。

    他没有更新漫画。

    但发了一条很久没发的状态：

    【如果你站在光里，那我宁愿被世界误会，也要替你挡住影子。】

    没有署名。

    没有时间。

    但她知道，那是现在。

    她望着屏幕，轻声自语：

    “你知道吗，我现在最怕的……不是你骗我。”

    “是你真的喜欢我，但我们没法做彼此。”

    她说完这句话，自己都怔了一下。

    她终于承认了。

    她喜欢他。

    可是她的喜欢，不是想要分享出去的。

    她不想它被讨论，被转发，被标签。

    她想悄悄地，偷偷地——只在他面前，说一次。

    “我喜欢你。”

    ——

    而另一边。

    周墨坐在寝室床上，对着那张素描纸发呆。

    纸上，是米悦今天布展时回头看他的那一瞬。

    他画了十遍。

    最后还是撕了。

    马一鸣在群里发：“啧啧啧，你俩那氛围感，我在旁边都要被烤熟了！”

    林杰东一句：“你别演了，她都快画进你眼神里了。”

    黄刚点了句：“你是不是要撑不住了？”

    周墨低头，看着手机，忽然打下一行字———

    【我没学过告白，但我在每一个小动作里告诉你。】

    他想发。

    可手指悬停。

    最终，他只点了保存。

    没发出去。

    ——

    那天夜里，南大的风格外轻。

    但谁也不知道。

    两个心跳最猛烈的人，都在用力地、悄悄地——躲着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