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那间令人毛骨悚然的观察室，我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我们穿过几道需要刷卡验证的门禁。

    周围的环境似乎……稍微有了一点人气？

    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不同颜色制服的人。

    有白色的研究服，有灰色的后勤服，还有……黑色的，和青姐一样。

    看起来像是外勤或者安保人员。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脸上没什么表情。

    眼神交汇时，要么立刻移开，要么带着审视。

    这地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大概比黄金还稀有。

    “ccd内部，大致分几个部门。”

    “我们外勤干预部，负责处理外面的‘污染源’，还有像刚才那种失控案例。”

    “研究部那帮书呆子，天天捣鼓那些理论和设备，有时候比‘病人’还疯。”

    “后勤部管吃喝拉撒睡，存在感不高，但没了他们都得玩完。”

    “还有……内务部。”

    她顿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微妙。

    “他们负责‘内部纪律’，还有……处理‘废品’。”

    废品？

    是指那些疯掉的员工吗？

    我打了个寒颤，没敢问。

    “部门之间，关系复杂。”

    “有合作，也有……竞争。”

    “记住，在这里，信息就是武器，也是陷阱。”

    我们拐进一条稍微宽敞点的走廊。

    灯光柔和了一些。

    “你的宿舍区到了。”

    青姐指了指前面一扇看起来稍微“正常”点的门。

    门牌号：c区-3层。

    “c区住的主要是新人，还有一些……嗯，‘状况稳定’的低级干预员。”

    她刷卡开门。

    “你的房间，307。”

    青姐递给我一张房卡。

    “基本生活用品里面有，缺什么去后勤部领。”

    “一日三餐去b区的食堂，别迟到，过点没饭吃。”

    “网络是内部局域网，别想连外面的花花世界。”

    “哦，对了。”

    “晚上睡觉，最好锁好门。”

    “物理锁和电子锁，都锁上。”

    我眼皮又开始跳了。

    “这里……不安全？”

    “安全是相对的。”

    青姐靠在门框上，看着我。

    “大家压力都很大。”

    “精神偶尔不太稳定，很正常。”

    “有些人，会梦游。”

    “有些人，会把梦境和现实搞混。”

    “还有些人……”

    她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你的邻居，可能是个定时炸弹。

    “生存法则，记好了。”

    青姐竖起手指。

    “第一：管好你自己的好奇心，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不看。”

    “第二：别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第三：完成任务，保住小命，这是最低要求。”

    她顿了顿，补充道。

    “第四：如果感觉自己不对劲，立刻、马上，向我或者内务部报告。”

    “别硬撑，没人会觉得你是英雄，只会觉得你是下一个麻烦。”

    说完，她拍了拍我的肩膀。

    力道不小。

    “行了，自己收拾吧。”

    “明天早上七点，来我办公室报道。”

    “地址发你终端了。”

    她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

    妈的。

    这真是……好地方。

    我找到307房间，刷卡开门。

    房间不大，十平米左右。

    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

    独立卫生间。

    陈设简单到简陋。

    但很干净。

    比我预想的要好一点。

    至少墙不是软的。

    我把背包扔在床上，检查了一下房间。

    窗户是特种玻璃，打不开，外面是灰蒙蒙的天空。

    或者说，是某种模拟天空的屏障。

    桌上有个平板电脑，应该是青姐说的终端。

    开机，需要虹膜和指纹验证。

    验证通过后，屏幕亮起。

    界面很简洁。

    邮件，日程，内部通讯录，档案库（灰色，显示权限不足）。

    还有个……理性值监测？

    卧槽！

    上面有个进度条，显示着：88\/100。

    后面还有个小字注释：状态良好，轻微焦虑。

    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

    连我的精神状态都要实时监控？！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扔在实验室里的小白鼠！

    隐私？不存在的。

    我点开邮件。

    只有两封。

    一封是入职通知和基础规章制度，密密麻麻几万字，鬼才看。

    另一封是青姐发的，她的办公室地址，还有……

    一条警告信息。

    “林序，你的‘思维图景构建’能力是双刃剑。引路人对你评价很高，但也意味着你会受到更多‘关注’。在你学会完全掌控它之前，非必要情况，禁止使用。尤其是在宿舍区。后果自负。”

    关注？

    是指其他部门，还是……某些不干净的东西？

    我感觉头皮发麻。

    看来这狗窝也不安全。

    我试着点开那个灰色的“档案库”图标。

    果然弹出一个提示框：权限不足。

    但我发现搜索栏还能用。

    我鬼使神差地，输入了我父亲的名字。

    林振华。

    搜索。

    屏幕卡顿了一下。

    然后跳出一个结果。

    【林振华 - 相关档案条目：1 （需b级以上权限查阅）】

    【关联项目：‘火种’（已封存）】

    【最后记录位置：深层意识数据库（？？？）】

    没了。

    就这么点信息。

    火种计划？

    深层意识数据库？那又是什么鬼地方？

    问号是什么意思？连ccd自己都搞不清楚？

    线索太少了。

    但也证明，我爸确实和这里有关！

    我没有来错地方！

    我爸到底在这里遭遇了什么？

    就在这时。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很轻，很慢。

    我吓了一跳，全身肌肉瞬间绷紧。

    谁？

    我走到门边，通过猫眼往外看。

    走廊里站着一个人。

    穿着和我一样的灰色病号服……不对，是宿舍发的统一服装。

    是个年轻人，看起来比我还小几岁。

    脸色苍白，带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

    他正对着我的猫眼，脸上挂着一个……极其腼腆，甚至有点讨好的笑容。

    但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

    “你好？”

    他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细声细气。

    “我是住你隔壁308的，我叫……小铭。”

    “听到这边有动静，过来打个招呼。”

    “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他笑得更“灿烂”了。

    我没开门。

    青姐的警告还在耳边。

    别轻易相信任何人。

    “你好，我叫林序，刚搬来。”

    我隔着门回应，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正常。

    “以后请多关照。”

    门外沉默了几秒。

    “林序……‘别疯’，对吗？”

    浑身的血液，瞬间凉了半截。

    他怎么知道我的代号？！

    引路人那个老阴逼乱传的？！

    还是说……

    我猛地看向终端屏幕上的理性值监测。

    88\/100。

    它没有变化。

    但我感觉，我的理智，正在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疯狂啃噬。

    这个地方。

    每个人，都不正常。

    包括我隔壁这个……笑得像哭一样的邻居。

    “是啊。”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发颤。

    “请多关照，小铭。”

    去他妈的关照。

    老子今晚睡觉，必须把门用桌子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