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氏影城3号棚内，灯光师正在调整顶光，将地下室场景照得半明半暗。

    程龙蹲在角落，身上套着一件皱巴巴的廉价西装，头发油腻凌乱，脸上还特意化了憔悴妆。他对着镜子反复练习表情——从卑微的讨好，到阴冷的算计，再到爆发前的隐忍。

    向谦走到监视器后坐下，拿起对讲机：\"龙哥，准备好了吗？\"

    程龙比了个oK的手势，突然又喊：\"等等！\"他小跑过来，指着剧本上一行字，\"谦仔，这里——穷爹偷偷往富豪家红酒里吐口水，要不要加个特写？\"

    向谦摇头：\"不用，观众自己会发现，这才够恶心。\"

    程龙恍然大悟，兴奋地搓手：\"有道理！\"

    场记打板：\"《寄生虫》第17场，A！\"

    镜头前，程龙饰演的穷爹弯腰给狄龙饰演的富豪倒酒。他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手指却在酒瓶口微妙地蹭了一下。

    \"卡！\"向谦突然喊停，\"龙哥，表情太夸张了，收敛一点。\"

    程龙一愣：\"不够坏吗？\"

    \"坏要藏在骨头里。\"向谦走过去示范，\"就像这样——\"他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眼神却冷得像毒蛇，\"越恭敬，越让人毛骨悚然。\"

    全场安静了一秒。

    b组片场，周星驰NG了第八次。

    \"不对！\"向谦罕见地发火，\"星仔，你现在演的是被现实压垮的颓废青年！\"

    周星驰满头大汗：\"......\"

    惠英红突然抄起道具啤酒瓶砸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玻璃碎片飞溅。

    \"现在笑啊？\"她揪住周星驰衣领怒吼，\"你妈癌症晚期，你爸是个窝囊废，全家住地下室吃泡面——你他妈给我笑一个看看？！\"

    周星驰被震住了，眼眶渐渐发红。

    向谦趁机开机。这一次，周星驰佝偻着背走进镜头，手指神经质地颤抖，连呼吸都带着底层人的畏缩。

    \"完美。\"向谦轻声说。

    深夜拍摄，暴雨戏。

    林青霞饰演的穷女儿站在豪宅门外，浑身湿透。她刚刚被富豪女儿刘嘉玲当众羞辱。

    \"A！\"

    林青霞突然笑了。雨水顺着她精致的脸庞滑落，笑容却越来越狰狞。她慢慢蹲下，抓起一把泥土抹在脸上，然后发出歇斯底里的大笑。

    监视器后的向谦寒毛直竖——这根本不是剧本写的戏！

    \"卡！\"他冲过去，\"青霞姐，这......\"

    \"这才是真实。\"林青霞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穷人被逼到绝路时，要么疯，要么死。\"

    向谦沉默片刻，重重点头：\"保一条。\"

    富豪家的餐厅戏。狄龙穿着真丝睡袍坐在主位，慢条斯理地切牛排。

    \"你知道穷人为什么穷吗？\"他忽然抬头，眼神像刀一样扎向镜头外的程龙，\"因为他们连恨都不敢。\"

    程龙本能地后退半步——这不是演技，是真的被吓到了。

    向谦盯着监视器屏住呼吸。狄龙的气场太强了，强到连空气都变得粘稠。

    拍到第三周时，倪镇突然带着记者来探班。

    \"听说程龙大哥在片场被新人导演骂哭？\"某八卦记者举着相机追问。

    程龙还没开口，赵雅芝突然把咖啡泼在记者相机上：\"滚出去！\"

    现场一片混乱。向谦冷着脸走过来：\"倪少，玩这种下三滥手段？\"

    倪震微笑：\"只是关心电影进度。\"他凑近低声说，\"听说你们超支了？要不要倪氏影业注资？\"

    \"免了。\"向谦直视他眼睛。

    最后一场血腥派对戏。所有演员都进入癫狂状态——

    程龙满脸是血狂笑；

    周星驰用头撞墙；

    林青霞在钢琴上跳舞；

    惠英红举着刀追刘嘉玲；

    连演小孩子的童戏都吓得真哭......

    \"卡！杀青！\"

    全场安静三秒，突然爆发出尖叫和哭声。程龙一屁股坐在地上：\"我这辈子没这么累过......\"

    向谦看着监视器里扭曲的画面，知道成了。

    这不是电影。

    这是一面照妖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