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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6章 再见莫问天,物是人非
    顾渊端起桌上那杯已经微凉的茶水,却没有喝。

    他平静地回应道:“你的江山,自有你的臣子去守,自有你的军队去战。与我无关。”

    赵昀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怒意。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顾渊的下一句话,便让他所有的情绪,都化为了乌有。

    “你的女儿,我自会护她一生安好,不受半点委屈。”

    顾渊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直视着赵昀的双眼。

    “我出手,只凭我心,与任何名号无关,与任何人的请求无关。”

    “瞳儿若危,我会出手,是因为她是我的人。”

    “至于大宋的存亡……那要看我的心情。”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大宋皇帝,一字一顿地说道。

    “你想要的,是一柄能被你掌控的刀。”

    “而我,只做握刀的人。”

    轰!

    赵昀的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他彻底明白了。

    他与顾渊,从来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人。

    他在乎的,是皇权,是江山,是社稷。

    而顾渊在乎的,只有他自己的“道”,和他身边的人。

    自己所有的算计,所有的阳谋,在这个男人面前,都显得如此幼稚可笑。

    掌控他?

    简直是天方夜谭!

    赵昀的身体晃了晃,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跌坐回龙椅上,脸上满是惨然的笑容。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放弃了,彻底放弃了最后一点掌控顾渊的念头。

    良久,他才重新抬起头,声音沙哑地说道:“好,好一个只做握刀的人……”

    “婚期,朕已经让钦天监看过了,就在一个月后,是个良辰吉日。你……准备一下吧。”

    这番话,他说的有气无力,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帝王威严,只剩下了一个普通父亲的嘱托。

    顾渊看着他,终于端起了那杯茶。

    一饮而尽。

    然后,点了点头。

    算是,应下了。

    顾渊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

    赵昀突然喊住了他。

    顾渊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朕听说,你和那明教教主莫问天,相识?”赵昀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

    顾渊没有回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赵昀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按律,当凌迟处死,诛其九族。”

    “不过,朕念他也是一代枭雄,便赐他一个痛快吧。”

    “三日后,午时三刻,菜市口问斩。”

    “你去……送送他吧。毕竟,相识一场。”

    说完,赵昀便闭上了眼睛,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顾渊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知道,这是赵昀在向他示好,也是在还他应下婚事的人情。

    更是……一种警告。

    “多谢。”

    顾渊丢下两个字,推门而出。

    阳光从门外照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御书房内,只剩下赵昀一人,枯坐在龙椅上,久久不语。

    ……

    皇城,天牢。

    这里是大宋最戒备森严,也最阴暗潮湿的地方。

    关押的,无一不是朝廷钦定的重犯,江洋大盗,乱臣贼子。

    寻常人,莫说进来,就是靠近,都会被当场格杀。

    但今天,一个青衣身影,却畅通无阻地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提着一壶酒。

    沿途的狱卒、禁军,看到他,都仿佛看到了鬼魅,纷纷低下头,让开道路,连大气都不敢喘。

    顾渊一路向下,走进了天牢的最底层。

    这里的光线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腐臭和霉变混合在一起的难闻气味。

    在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里,他看到了莫问天。

    曾经那个意气风发,谈笑间便能让万千教众俯首的明教教主,此刻却狼狈不堪。

    他被四根粗大的铁链锁住了四肢,固定在墙壁上,呈现一个“大”字。

    琵琶骨被两根铁钩洞穿,彻底废去了他的一身功力。

    他身上穿着的,还是那天在天坛的白衣,只是此刻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沾满了血污和泥土。

    须发散乱,脸色苍白如纸。

    但他依旧盘膝而坐,哪怕被铁链束缚,腰杆也挺得笔直。

    那股属于枭雄的傲骨,未曾被折断分毫。

    听到脚步声,他并未睁眼,只是嘴角勾起一抹释然的笑容。

    “你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

    他的声音很虚弱,却依旧带着那股独特的,令人心折的魅力。

    顾渊走到牢门前,狱卒早已识趣地打开了锁。

    他走了进去,在莫问天面前坐下,将手中的酒壶和两只粗瓷碗放在了地上。

    他为莫问天倒了一碗酒,推了过去。

    “送行酒。”

    莫问天这才缓缓睁开眼睛,他看着眼前那碗清冽的酒液,笑了。

    笑声牵动了伤口,让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色的血块。

    但他毫不在意,只是用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看着顾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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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酒。还是你那里的猴儿酒?”

    顾渊点了点头。

    莫问天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将那醇厚的酒香全部吸入肺腑。

    他伸出被铁链束缚的手,有些艰难地端起了那碗酒。

    他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

    “哈……好酒!痛快!”

    酒液入喉,仿佛一股暖流,驱散了这天牢里的些许阴寒。

    他将空碗递给顾渊。

    顾渊又为他倒上了一碗。

    “今天,管够。”

    莫问天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起来,笑声在阴暗的天牢里回荡,充满了说不尽的苍凉和豪迈。

    “哈哈哈哈!好!管够管够!”

    他笑着笑着,却越笑越悲。

    “只可惜……以后,怕是再也喝不到了。”

    他再次饮尽碗中酒,长长叹了一口气。

    “我输了。”

    他看着顾渊,神情坦然。

    “输得心服口服。”

    “我以为,我以天下苍生为棋,布下的是惊天大局。却不想,赵昀那家伙,却是以我明教为棋,布下了一个更大的杀局。”

    “我太相信人心向善,以为振臂一呼,便能万民响应。却忘了,升米恩,斗米仇。乱世之中,最靠不住的,就是人心。”

    “我也输在,不够狠。”

    莫问天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真德秀以死为局,我明知是计,却终究不忍心让他白死,还是踏了进去。”

    “若是我能更狠一些,不理会他,直接攻打皇城,或许……结局会不一样。”

    “但,没有如果了。”

    他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抹自嘲。

    “赵昀,比我更适合坐那个位置。至少,现在是。”

    他能为了大局,毫不犹豫地牺牲一个忠心耿耿的宰相。

    而他莫问天,做不到。

    这就是帝王和枭雄的区别。

    顾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为他倒酒。

    他知道,莫问天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个倾听者。

    莫问天连饮三碗,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他看向顾渊,眼中闪过浓浓的遗憾。

    “可惜啊……真的可惜。”

    “没能和你,真真正正,痛痛快快地打一场。”

    “天坛之上,我被三人围攻,你又远在秦岭。终究是缘悭一面。”

    “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不是没能推翻这腐朽的朝廷,也不是没能建立那个理想中的光明世界……”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悠远而向往。

    “而是没能亲眼看一看,那武道的尽头,究竟是怎样一番风景。”

    “顾渊,你一定要走下去,代我……去看一看。”

    说完,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沉默了许久。

    就在顾渊以为他已经无话可说的时候,莫问天突然艰难地从贴身的衣物中,摸出了一块非金非玉,通体漆黑,雕刻着火焰图纹的令牌。

    “这是……圣火令。”

    他将令牌递向顾渊。

    “明教,还未亡。在遥远的西域,还有一支最精锐的残部,由我的师弟,也是下一任教主执掌。”

    “这圣火令,是教主信物。你拿着它,去找到他们。”

    “帮我……照拂一二。别让他们,再卷入中原的是非纷争了。”

    “让他们,守好那片土地,护好那里的百姓,就够了。”

    “当然,那里也有给你的报酬。”

    这是他最后的请求,也是最后的托付。

    顾渊看着那枚令牌,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伸出手,接过了圣火令。

    入手冰凉,却沉重无比。

    “我答应你。”

    他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但莫问天知道,这就够了。

    以顾渊的为人,一诺,便值千金。

    莫问天如释重负地笑了。

    “多谢。”

    顾渊将令牌收入怀中,站起身,准备离开。

    “顾渊。”

    莫问天突然叫住了他。

    “别走我的老路。”

    “太重感情的人,是背负不起一个世界的。”

    “你的道,是唯我独尊。那就一直走下去,不要被任何人,任何事,所羁绊。”

    “这天下,容不下第二个莫问天。但或许,可以容得下一个,真正站在云端之上的,顾渊。”

    这句话,既是劝诫,也是一种祝福。

    莫问天看得很清楚,顾渊和他,是同样重情之人。

    他自己,因为对天下苍生的“情”,最终身陷囹圄。

    他不希望顾渊,也因为身边的那些“情”,而束缚了自己前进的脚步。

    顾渊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去。

    他的道,他自己会走。

    不需任何人来指点。

    顾渊走出天牢,外面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阴沉得可怕,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会塌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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