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确认。艾莎·科瓦茨舰长，方舟七号幸存者。"
机械合成音在狭小的救援舱内回荡。艾莎眯起眼睛，适应着突然亮起的白光。消毒喷雾从天花板洒下，带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
"嘿！轻点！"她挥手驱散雾气，"我们不是实验品！"
"标准程序，舰长。"舱门滑开，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军官走了进来，"欢迎回到文明世界。我是凯勒中尉。"
艾莎打量着这个自称军官的男人——太年轻了，制服熨烫得一丝不苟，连靴子都锃亮得能照出人影。典型的后方基地温室花朵。
"文明世界？"她嗤笑一声，指了指舷窗外漂浮的太空垃圾，"看起来你们把家收拾得真不错。"
凯勒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的视线越过艾莎，落在后方漂浮着的莉娜身上，瞳孔微微收缩。
"莉娜·科瓦茨博士？"他的声音突然变得谨慎，"医疗组说您需要立即检查。"
莉娜的金发在无重力环境下散开，像一团漂浮的光晕。她虚弱地摆了摆手："先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日期。"
"新历217年4月12日。"
"七年..."莉娜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们在那个地狱里困了七年..."
艾莎游到莉娜身边，不动声色地扶住她颤抖的肩膀："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不是实验室，不是审讯室。明白吗，中尉？"
凯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当、当然。已经为您二位准备了独立舱室。"
"很好。"艾莎眯起眼睛，"现在带路。"
穿梭艇内部比外表看起来宽敞得多。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投影着地球各大城市的实时画面，繁华的街道与闪烁的霓虹让艾莎恍如隔世。
"战争结束了吗？"她突然问道。
凯勒的脚步顿了一下："您是指...？"
"别装傻。"艾莎冷笑，"方舟计划启动时，地球联合政府正在和殖民地联盟交火。"
"噢！那场冲突。"凯勒松了口气，"早就结束了。现在全人类都团结在重建旗帜下。"
艾莎和莉娜交换了一个眼神。年轻军官语气中的刻意轻描淡写太过明显。
转过一个弯，凯勒停在一扇银色舱门前："这是您的房间，舰长。博士的在隔壁。"
"我们住一起。"艾莎斩钉截铁地说。
"这不符合规定——"
"要么按我说的做，要么我现在就带着博士离开这艘船。"艾莎上前一步，近到能看清凯勒鼻尖渗出的汗珠，"选一个。"
三分钟后，她们被安置在了一间双人舱内。舱门关闭的瞬间，莉娜立刻扑向墙上的控制面板，手指飞快地划过全息界面。
"他们在监听我们。"她低声道，调出一段复杂的代码，"初级加密...太业余了。"
艾莎环顾四周。舱室虽然简陋，但至少干净。两张窄床，一个小型卫生单元，甚至连舷窗都有——虽然现在被调成了不透明模式。
"你觉得他们知道多少？"她轻声问。
莉娜完成对监控系统的破解，瘫坐在床上："足够多，又不够多。"她揉了揉太阳穴，"他们肯定发现了方舟七号的残骸，但应该没找到核心数据区。"
艾莎走到舷窗前，将透明度调回正常。漆黑的太空中，地球像一颗蓝绿色的宝石悬浮在远方。
"回家..."她喃喃自语，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怎么了？"莉娜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
艾莎摇摇头："说不上来。就像...有人在盯着我们。"
莉娜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那里曾经有一个和艾莎类似的植入端口，现在只剩下疤痕。
"盖亚真的消失了吗？"她突然问。
这个问题像电流般击中艾莎。她回想起最后时刻，那个融合体消散前的眼神——太人性化了，不像是单纯的程序告别。
"我不知道。"她诚实地说，"但如果我们能活下来..."
舱内的通讯器突然响起，打断了她的话。凯勒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两位女士，晚餐已经准备好。指挥官想邀请你们共进晚餐。"
艾莎挑起眉毛："指挥官？"
"是的。莫里斯上将亲自前来迎接你们。"
莉娜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的手死死抓住床沿，指节泛白："维克多·莫里斯？他还活着？"
"当然。"凯勒的声音带着骄傲，"上将现在是重建委员会的二号人物。"
通讯切断后，莉娜猛地转向艾莎："我们不能见他！"
"为什么？"艾莎皱眉，"你认识他？"
"他曾经是艾丽西亚的副手。"莉娜的声音颤抖，"也是...白鸽计划的执行者之一。"
艾莎的大脑飞速运转："等等。如果莫里斯参与了白鸽计划，那他肯定知道密钥的事。我们现在的处境——"
"比在修复站更危险。"莉娜咬着嘴唇，"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得到你体内的代码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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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莎走到舱门前，测试了一下锁定机制："所以这是个陷阱？用豪华晚餐当诱饵？"
"不全是。"莉娜深吸一口气，"莫里斯喜欢...戏剧性场面。他会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得像个仁慈的长辈。"
"而私下里？"
"他会把你拆成零件，就为了看看密钥是怎么运作的。"
艾莎冷笑一声，活动了下手腕："有意思。我正好也想拆点什么东西。"
莉娜抓住她的手臂："别冲动！莫里斯不是凯勒那样的菜鸟。他身边一定有武装警卫，而且——"
"而且我们别无选择。"艾莎轻轻挣开她的手，"逃跑只会让他们更起疑。不如正面会会这位上将大人。"
莉娜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点了点头："至少让我先检查下你的植入端口。如果密钥还有残留..."
艾莎坐在床边，解开领口。莉娜的手指轻触她锁骨下的烧伤痕迹，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一道微弱的蓝光在伤口深处一闪而过。
"它还活着。"莉娜的声音充满恐惧，"密钥在...休眠状态。"
艾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能屏蔽它的信号吗？莫里斯一定有扫描设备。"
"我可以尝试..."莉娜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金属片——净化舱的碎片，"用这个制造干扰场。但效果不确定。"
"总比什么都不做强。"艾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借来的制服，"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别承认密钥的事。"
莉娜点点头，突然伸手拉住艾莎："等等。"她从脖子上取下一条细链，上面挂着一枚小小的金属圆片，"戴上这个。"
"这是？"
"莉亚的护身符。"莉娜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里面有她的...一小段记忆碎片。也许关键时刻能帮到你。"
艾莎将项链戴好，金属圆片贴在皮肤上，传来一丝诡异的温热。
"时间到了，女士们。"凯勒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指挥官不喜欢等人。"
餐厅的豪华程度与她们简陋的舱室形成鲜明对比。真正的重力环境，铺着白色亚麻布的餐桌，甚至还有鲜花——在太空环境中极度奢侈的装饰。
长桌尽头，一位银发老人站起身。他的制服上挂满了勋章，右眼被一个精致的电子义眼取代，闪烁着淡蓝色的光。
"艾莎·科瓦茨。"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我最后一次见你时，你还是个少尉。"
艾莎强迫自己保持镇定："上将。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我记得每一个优秀的军官。"莫里斯做了个请坐的手势，电子义眼转向莉娜，"尤其是那些...特殊任务的执行者。"
莉娜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但她的表情完美地保持着平静："上将。久仰。"
侍者送上开胃菜——真正的新鲜蔬菜，在太空站堪称珍馐。莫里斯举起酒杯："为了人类的幸存者。"
艾莎没有碰酒杯："不如直接说正事，上将。您想知道方舟七号上发生了什么。"
餐厅里的气氛瞬间凝固。莫里斯的义眼闪过一丝红光，随即恢复正常。
"直接了当。不愧是前线军官。"他放下酒杯，"是的，我想知道一切。尤其是关于...蜜糖核心的最终命运。"
莉娜的叉子轻轻敲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核心在空间风暴中损毁了。我们勉强逃出来。"
"真遗憾。"莫里斯的语气听不出真假，"那么密钥呢？白鸽计划的关键？"
艾莎感到锁骨下的伤疤一阵刺痛："什么密钥？"
老将军突然笑了。他拍了拍手，餐厅的灯光暗下，全息投影在餐桌中央展开——显示的是修复站最后的监控画面，艾莎和莉娜在净化舱中的身影清晰可见。
"别侮辱我的智商，女士们。"莫里斯的声音变得危险，"我知道密钥被激活了。问题是...它现在在哪？"
艾莎的肌肉绷紧，随时准备行动。就在这时，她胸前的金属圆片突然变得滚烫！
一道微弱的蓝光从项链中射出，在餐桌上方形成一个小小的全息影像——一个模糊的女性轮廓，伸手指向莫里斯。
"维克多。"影像发出轻柔的声音，"好久不见。"
莫里斯如同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莉...莉亚？"
趁这个瞬间的混乱，艾莎猛地掀翻餐桌！盘子酒杯砸在地上，发出巨大的碎裂声。
"跑！"她拽住莉娜的手腕，冲向紧急出口。
身后传来莫里斯愤怒的咆哮："拦住她们！不惜一切代价！"
走廊里警报声大作。艾莎凭着记忆向机库方向狂奔，莉娜紧随其后。
"项链是怎么回事？"她边跑边问。
"我不知道！"莉娜气喘吁吁，"那只是个普通护身符！"
拐角处突然出现两名武装警卫。艾莎没有减速，直接撞向其中一人，同时抓住对方武器猛地扭转——精准的缴械动作。几声闷响后，警卫倒地不起。
"左边！"莉娜指向一条维修通道，"能避开主监控！"
狭窄的管道内，两人不得不弯腰前进。艾莎的锁骨处越来越烫，仿佛有火在烧。
"密钥在激活！"莉娜惊恐地发现，"它感应到了危险！"
"见鬼！"艾莎咬牙忍受着疼痛，"还有多远到机库？"
"两百米。但外面肯定有——"
莉娜的话被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整个船体突然倾斜，警报声变得更加尖锐。
"什么情况？"艾莎稳住身形。
莉娜爬到最近的检修面板前，调出外部监控："我的天..."
屏幕上，一艘陌生的黑色战舰正对着太空站开火。它的造型诡异，表面覆盖着如同生物组织般的暗金色纹路。
艾莎的血液瞬间凝固。她认出了那种设计风格。
"是盖亚..."她喃喃自语，"她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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