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雨执行官，你对这次的审查可有异议？”
A市秘密行动部队执法部，全身被封禁物封锁的槐雨安静的坐在审问室中。而他的对面，两位审查官正在对提笔做着记录。
“没有异议。”
声音平稳有力，哪怕现在已经被封锁在禁闭室中他也安之若素。
这身几乎遍布全身的封禁物都是他自愿戴上的，若是能给以往的同事带来安全感，他不介意这么做。
至于当日跟他一起战斗的炎镠，现在也正被关押在这座秘密基地的最下层。
炎镠也同样没做任何反抗，只是他不允许任何人碰他的盔甲和武器。说是神赐之物不允许凡人触碰。
“没有异议的话，我们就正式开始吧。”
两位审查官中年长一点的男人将一台小钟放在桌面，然后死死盯住钟表里的秒针。
“首先，请问槐雨执行官，你是否保有自身原本的人格？”
“是！”
没有丝毫犹豫，槐雨便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针没有跳，测试通过。下一个问题，你的名字叫什么？”
“槐雨。”
“挪了一个差位，下一个问题，食心鬼现在在哪里？”
“死了。”
“没有跳，下一个问题，你是否愿意为人类而战？”
“是！”
“没有跳，继续...”
就这样，一问一答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这期间同样的问题有时候会被重复提问数次，而钟表上的刻度每次都会发生新的变化。
每有一次新的变化，两位审查官的心脏都会猛的一缩。
对于槐雨和炎镠两位特殊个体的描述，总部只有简单的两个名词，剩下的便不是他们的权限能够接触的了。
神选者槐雨和天神炎镠。
仅仅是两个简单的名词就让整个审查院出动了近八成的高级人员和执行部防卫部九成的封印物。
而放在小桌上的钟表就是封印物种名列前十的最强测谎仪——仪轨刻度。
“最后一个问题，您认为神明真的存在吗？”
“是！”
在得到答案的一瞬间，审查官深深吸了口气，无论问多少次对方都会予以肯定的回答。
“没有跳。”
无论问多少次，秒针都不会跳动。
他坚信着那所谓的神明是存在的，尽管那日许多人看到了那所谓神明离去的景象，但绝对没有人会像这位神选一样笃定神明的存在。
至于那位天神炎镠，那就更不用说了，整天把什么播撒荣光，我主的教诲，必践行我主之道这种话挂在嘴边。
甚至就连关押在最下层的某些怪物都开始向那家伙趋近发展了。至于没有趋近发展的怪物已经被打死了，虽说那个巨人浑身闪烁着金光，但不得不说，他的手段极其残忍...
就连那些因为难以处理，最后不得不以封印物封禁在最底层的怪物都觉得，这个大块头有些过于极端了。
不过唯一可以让他们安心的就是，那位巨人对人类的友善程度几乎和凶戾的诡物形成两个极端，哪怕此时被关押在基地的最下层监狱它也不会生气，甚至还会跟附近巡逻的秘密部队人员开一些小玩笑。
这段时间里，基地的所有实验和测试他都会认真配合，哪怕是从他身上采样也不会将他激怒，甚至他还会认真的教导别人怎么运用自己的力量，会通过各种方式教授人类对抗诡物的方法。
不过好说话归好说话，若是谁敢打他盔甲和武器的主意那就是在找死了，因为这种事，基地这边已经死了不止一两个了，哪怕上级明令禁止，但总有些别有用心的家伙试图浑水摸鱼。
那位巨人对善意和恶意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只要有人踏入这座秘密基地他就能判断出对方是带着善意而来还是带着恶意，也正因为如此，许多藏匿在人群中的诡物才得以清除。
听他说，自己的这项天赋来自他的火焰，而雷霆与火焰的由来正是他那光辉的主所赠予。
甚至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还会以赐福的方式会分享自己的雷霆和火焰，有火焰感知诡异的存在，由雷霆撕碎诡谲的规则，在这样的新兴力量甚至一度让人类在对抗诡物的战争中取得了些许主动权...
就是这种简易赐予却又能长久使用的力量的影响下，基地中一部分的人也偷偷开始信奉起了炎镠所说的神明。
...
“审查结果如何了？”
在审查官走出封闭室后，在二号鬼蜮险死还生的王队长赶忙迎了上去。
不，现在已经不能叫王队长了，应该叫王部长了。带领所有小队安全撤出危险区域，带回了天神诞生和真神降世这样重要的情报。
甚至还在其队员槐雨的参与下彻底摧毁了二号鬼蜮...
有些可惜的是，二号鬼蜮的那只蝎子被炎镠斩下头颅后就逃走了，对自身力量掌控还很生疏的炎镠没能追上那个虫子...
“并不乐观...王部长，关于你们那天所见的东西我不会过问，但我还是建议您做好心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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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查官深吸一口气，然后才缓缓继续道。
“槐雨执行官还是认定了神明的存在，并一口咬定自己的力量是源自神明的馈赠...这种事情，恕审查院无法苟同。您要知道，我们人类曾经是创造过天神的。承认了神明的存在就是承认了那些诡物的正当性，我们绝不认同！”
说到这里，他认真的看向老王。
“我们曾花费了无数时间证实了鬼怪是规则的化身，我们又以无数的先烈的生命为找到了驾驭规则的方式。
无论是文明的发展还是人类的繁衍中，这种几乎已经被归类为自然现象的规则活性化如今却被简简单单的神明二字推翻了...
那是不是说，无数年来我们的所有努力，所有牺牲，都只是那所谓神明之间的玩乐？”
说到这里，这位审查官再次回头看了眼槐雨所在的禁闭室。
若真是那样...人类又将何去何从？
像他们这些在地上匍匐的凡人对于那些能够随意改变规则捏造天神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这位...审查官先生，我只是问一下审查结果...”
安静的听完这位审查官的话，老王已经猜到了审查院的判决了。
至于他说的是什么，认同不认同，他压根就听不大懂，他就是个侦察兵哪管你什么神不神鬼不鬼的，只要能拯救世界，你自己说你是神他老王都信。
不过这位审查官能跟他说这么多那就说明槐雨基本是没事儿了...这也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如果对方只是简单说个“死刑”，那老王估计就得急眼了，不是怕槐雨真死了，而是怕审查部直接没了...那一夜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仅仅只是几个呼吸间就能摧毁整个街区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晚上。
那些怪异的规则交织下，整个2号鬼蜮的空间都扭曲成了错乱的凹陷状态，哪怕现在2号鬼蜮已经被那位神明抹除了，那片凹陷的空间还依旧存在于那片废墟之中。
如果见识了那样的场面审查部还上他们那一贯的嘴脸，那就只是有些太蠢了。
好在自己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只是未来可能槐雨的麻烦不会少了...
————
在与老王打了个照面后，提审玩槐雨的审查官绕过了基地的外廊，通过三道向下的电梯才抵达了一处完全封闭的厚重金属门前。
这是他第三次来到这里，上一次还是六号鬼蜮诞生诞生领主时，他将最后一件特级封印物送往战场时在这里通过的审核。
“神选者提审供述已经送达，上级审查官瞿会中归还特级封印物[仪轨刻度]。”
立于门前，审查官站定以后，将手中的铁盒平举过胸前。
“身份核查通过。”
“精神核检通过。”
“无异常因子依附。”
“魂体无异常。”
“身体无特殊异化。”
...
“检定通过，祝您工作愉快，瞿会中上级检察官阁下。”
在一阵密集的电子音过后，厚重的大门轰然打开。
“你也是，守望者小姐。”
这是一条没有光亮的幽深通道，不过审查官并不在意，如同往常一样迈步走进这片极少有人知晓的封禁之处。
脚步声在通道中清晰的回响，不论是来这里几次，瞿会中的心中还是多少有不舒服。
这种难以言喻的氛围更多的因素就是大量存放在此处的封印物。
尽管他不是御鬼者，但这些物品多少都会给魂体带来一定的影响，每次从这里离开以后他就必须做一次全方位的体检，然后在静滞室修养半个月。
但不知道为什么，留守在这里的江先生却始终都不受影响。
或许真是天赋异禀吧，这一点谁都说不清楚。
在黑暗中走了许久以后，一抹微弱的亮光 跃然眼前，那里就是江先生的住所。
“呦，东西送回来了？”
坐在电脑前玩着电子游戏的邋遢男人瞥了眼一身正装端着铁盒的男人后赶忙将画面切到了桌面。
“审查结果并不理想，还是老规矩吗？”
没有在意这位的小动作，审查官依旧是一本正经。
“不，这次直接交给我就好了，这玩意儿跟其他东西不一样。”
“是吗，那就交给您了，瞿中会就此告退了。”
在将铁盒放在江先生手中后，男人便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只是在他离开之后，邋遢男人却没有将封印物再次封存，而是轻轻拿起那份提审供述和[仪轨刻度]走出了房间，走向了这个地下空间的最深处。
终于在抵达某个位置后，他在地上轻轻敲了两下。
很快，一道淡蓝色的光幕升起，地面上逐渐升腾起数道光点，而此时，只有代表着江先生的光点上火焰正在燃烧。
“江团就位，同胞们，我们要迎接第四次变革了...”
就在江先生声音落下的几分钟后，另一个淡红色的光点上也燃起了火焰。
“阿丽娜已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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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道火焰后紧接着是第三道，第四道...
直到第二十二道光点全部点亮后，光幕上便只剩下了九个还没有点亮的光点。
“人已经到齐了，开始吧江团。”
是的，人已经到齐了，那九个光点已经永远不会再燃起火焰了。
“七天前，2号鬼蜮消失了。这则消息你们是否都有所了解？”
“有所了解，但不多，消息几乎全是来自你们那边。”
第三道声音响起，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都以为听错了，几千年来，天神方邪都没能彻底铲除的鬼蜮被抹除了。
这样的消息足以振奋整个圈子。
“你们是否找到了正确的道路？如果需要援助，我们这边会将你们视作第一支援目标。”
青色的火焰中，一道苍老的声音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虽然看似光幕中二十二团火焰很多，但发表意见，表决态度的人却很少。
“不，这不是重点，我们带回了一位天神和一位神选者。两者皆由神造，仅仅只用了...以目击者的形容说是不到两根烟的时间。”
说到这里，江先生也有所犹豫，他也不清楚当时老王讲的是真是假。
但现在槐雨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他的存在确实已经超越了从古至今的所有御鬼者...
“一位天神、一位神选者？属实吗？神选者又是什么？”
青色的火焰剧烈的闪烁了两下后，苍老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属实，已经用[仪轨刻度]测过了，至于神选者则是某种自称，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打开，耐心等待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光幕之中的火焰再次陷入了沉默。
大概经过了十几分钟，在江先生的调节下，原本被当做测谎仪的[仪轨刻度]突然开始出现了新的变化。
起初是分针回调，在分针回调到第三十个刻度后，时针动了...
“怎么...可能...”
就在时针被拨动的刹那，光幕中的二十二朵火焰同时波动了起来。
近千年来这样的变化从未出现过，原本[仪轨刻度]中另一个功能是用来复刻被记录者当时的状态的。
但现在看来，这东西的作用远不止于此...
就在时针被拨动到第三刻刻度的时候，空气凝滞了...
二十二个衣着各异的人突然出现在了一座被血肉覆盖的厅堂之中，此处原本是什么模样早已经看不出原貌了，一位看不清长相的男人端坐在一把破旧的木椅之上。
血肉还在蠕动，一身黑的执行官服饰，浑身是血的槐雨正跪在那敞开的门口。
就在众人还不明所以得时候，跪伏在地的槐雨开口了。
“伟大的存在，我恳请您的垂怜，我愿意献上我的一切，我的生命，我的灵魂，只要我拥有的…”
“你搞错了一件事，在我眼里，你们的生命和灵魂都没有价值。包括你们的世界，你们所拥有的一切，文明、土地、人口、资源统统都没有价值。”
紧接着，就是淡漠的回应，那坐在木椅上的男人始终不曾将目光放在男人的身上。
当理解了这句话的瞬间，站立在大厅的众人才悚然一惊。
感受着脚下血肉蠕动的真实触感，那原本应该让人恶心的血肉此时却给他们一种纯净之感...
神选者...原来是这样的神选吗...
厅堂之中，对话还在继续着。
“我们没有价值？我们的世界…没有价值？我们延续了几百上千万年的文明…没有价值？”
“是的，没有价值。若想得到我的垂怜就要展现你们的价值。只有让我看到了你们存在的价值，我才会让你们更加繁荣更加长久的延续…”
展现价值，然后赐予繁荣与长久的延续...
就这样轻描淡写的就判定了自己世界的未来。
凭什么？
这样想着，但没人开口，因为在他们其中一人想要开口的瞬间，那木椅上的存在抬眼向他们的方向瞥了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便打断了他们开口的念头...
平淡，温润，但又无比的淡漠，仅仅只是一眼便能让灵魂凝固...
画面还在向前推移，直到槐雨吃下了精粹...
下一瞬间，画面破碎了。
与之一起破碎的还有被称作[仪轨刻度]的特级封印物...
“神明...吗...”
低头看着已经碎裂成满地铁屑的钟表，将先生喃喃自语。
二十二道火焰还在沉默，刚刚还原出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尤其是那隔断时空的一眼，不知是巧合还是祂真能跨越时空...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萧明还在另一个世界游荡的时候，一道轻微的窥视感突然涌上心头，然后他便回头向着窥视点看了一眼...
如今达到碎虚境界以后，萧明已经理解了时间的概念，虽然不能干涉，但不代表不能看回放。
有人在回放里偷窥自己，自己回去看一眼需不需要屏蔽总是可以的吧？
“这样的结果怎样定性？”
“无法定性，不排除是诡物伪装的可能性。”
“可以排除诡物伪装，祂已经离开了我们的世界，就如同祂诉说的，我们的世界没有价值。”
在两人发言后，江先生率先排除了诡物的可能性，如果一个诡物可以在一夜之间制造出两位天神级别的存在，那为什么不直接毁灭或者直接圈养人类？
“附议。”
“附议。”
...
当否决了诡物伪装后，最后的答案已经昭然若揭，那是他们最不想承认的答案之一...
“是...神明吗？”
青色的火焰中，苍老的声音中已经带上了哀叹。
“他们说是...我，不敢断言...”
在青色火焰之后，江先生也随即发言。
“或许也是规则的衍化？自然规律？”
有的人还抱有一丝幻想。
“诸位...刻度中的东西是否真实尚未可知，但若真有什么能在一夜之间创造两位天神，那就算是神明又怎么样？”
在短暂的沉默后，一道雄浑的声音自红色的火焰中响起。
“我们的盟约从来都是拯救这即将倾颓的世界，如果神明能拯救世界，那就信仰又怎样？”
“附议。”
在红色火焰发言后，黄的的火焰也表示赞同。
“你怎么能假定神明就一定比诡物善良？祂说过我们没有价值，难道你会投资对你没有价值的东西？”
“我的道德会让我同情比我弱小的事物。”
“神和人存在本质的差别，祂们不该拥有情感。”
“你当过神吗？你能拯救这个世界吗？神不该有感情就你该有是吗？”
此时光幕之中的沉默早已经被打破，火焰闪烁，一群人隔着遥远的距离吵的不可开交...
“你们有没有想过，那位神明已经离开了，现在我们更应该谈谈天神和神选者的事了。”
终于在争吵了将近半小时后，还是江先生将争吵压下。
“那两位都在信仰着那位离去的神明，神明没有留下名字，也不曾留下任何关于其称谓的信息。我们只在那两位的只字片语中找到了'主'和'荣光'等词汇...”
稍微顿了顿后，江先生才继续道。
“在确认了其存在形式后，我们将其命名为[荣光之主]，并且得到了那两位的认可。现在，那两位都认为自己的使命就是扫除所有诡物，拯救这个世界。
他们将这个称为试炼...”
说到这里，江先生环视了一眼共同前行了许多岁月的同行者们。
“现在，我们决定建立[荣光之主]的新型信仰，以神权制衡那两位的存在，谁赞成，谁反对？”
在江先生将计划彻底全盘托出后，沉默了许久的光幕晃动了一下。
随后红色的火焰第一选择了跟投。
“我同意。”
“我也同意。”
紧接着是青色火焰。
“我同意...”
...
最终，在十五比七的票差下，[荣光之主]计划正式提上了日程。
在遥远遥远的未知岁月，光耀的神明点燃了太阳，将光芒赠予大地。
当我们的世界走向了繁荣的那一天，祂便心满意足的将世界归还了地上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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