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青的大吼，裹挟着诛仙剑意，如一道刺破永夜的惊雷，炸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

    随着这一声断喝，众强者也从那颠覆认知的惊疑中猛然挣脱。

    是啊，诸圣早已超脱彼岸，与此界断绝了所有因果。

    这不可能是真正的阐教圣主！

    但即便理智回归，那张脸带来的冲击，依旧让虚空都为之凝滞。

    尤其是姜仙。

    陆长青的目光扫过去，只见这位新圣那张由紫金仙光凝聚的面庞，其上的愤怒、不甘、屈辱……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尽数褪去。

    只剩下一种浸透骨髓的愤恨与暴戾。

    那是他的师尊！

    就因其一句“福薄缘浅，无缘仙道”，自己为封神奔波半生，却连个末流神位都未曾许下。

    纵使他早已背离阐教道统，另立玄仙之道，可那张面孔，仍旧让他又恨又怕！

    姜仙想到，自己如今已经证就大道，成就圣人之尊，怎么还能算福薄缘浅，无缘仙道？

    “哈哈哈！”

    姜仙看着那张面孔放声大笑，笑声癫狂。

    “圣人，也有错的时候！”

    姜仙见那庞大黑影并未理会自己，那张属于原始大尊的面孔此刻双目微闭，口中仍旧漠然地吐出那消磨万物意志的大道纶音，欲要从根基上，先一步摧毁刚刚燃起的人道意志。

    姜仙动了。

    没有丝毫犹豫，这位新晋的圣人直接施展仙法。

    他要证明自己！

    向那张脸证明！

    元始天尊对自己的认知错得离谱！

    他抬起手臂，那是由无穷仙光与法则交织而成的遮天巨手，再一次凝聚成形。

    紫金色的仙光在其上疯狂流转，掌心之中，一方仙国世界的虚影生生灭灭，蕴含着足以抹平星河的恐怖力量。

    只是这一次，在那纯粹的仙光之中，还缠绕着一丝丝无法剥离的、代表着人道皇权的金色丝线。

    这让他的圣力，多了一分人间烟火的厚重，也多了一分无法超脱的桎梏。

    但这已不重要！

    “死！”

    姜仙发出一声震怒的咆哮，那遮天巨手撕裂虚空，裹挟着一个新圣的全部尊严与怒火，朝着那盘踞于幽冥之上的庞大诡祖，悍然拍下！

    圣人一击，法则崩灭，万道哀鸣！

    然而，那庞大到撑起整个幽冥天穹的诡祖，对此恍若未觉。

    原始大尊那一张面孔，依旧在自顾自地讲道，那颠倒生死、引人化鬼的魔音没有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停顿。

    就在姜仙那倾尽全力的圣人一击，即将触及诡祖本体的前一刹。

    异变陡生！

    只见诡祖那庞大身躯之上，气息骤然变换。

    那支撑着天穹的七颗头颅之中，紧邻着原始大尊面孔的另一颗头颅，其上混沌的雾气迅速散去，一张全新的面孔，变得清晰起来。

    一张全新的面孔，变得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面容慈悲，看尽世间疾苦，却总带着一点悲悯与愁苦的面孔。

    头顶之上，是标准的佛门法髻。

    脑后，一轮本该是功德金光的宝轮，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万物凋零、生机尽丧的死灰色，缓缓旋转不休。

    看见此幕的众人，神魂再度剧震。

    这面孔他们同样认得！

    西方教教主，接引！亦是后世万佛之祖的……阿弥陀佛！

    未等众人从这接连的冲击中回过神来，那张新浮现的、慈悲中带着死寂的佛陀面孔，蓦然瞠目！

    没有浩荡佛光，没有万法禅唱。

    只听其喉头滚动，发出一声简短、沉闷，却仿佛汇聚了六道轮回所有怨憎、万鬼地狱无尽嘶吼的音节。

    “吒！”

    一声呵斥。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灰光，自那佛陀口中迸射而出。

    那不是光。

    那是一种“空”与“无”的概念显化，所过之处，时间、空间、法则、能量，一切有形无形之物，尽数归于虚无。

    轰！

    姜仙那足以崩灭小千世界的仙光巨掌，与那道灰光触碰的瞬间，没有发生任何惊天动地的爆炸。

    紫金色的仙光，就在那灰光的冲刷之下，从指尖开始，寸寸消融，节节湮灭。

    仙光中的法则在哀鸣中断裂。

    巨掌内的仙国世界在寂灭中崩塌。

    前后不过一息。

    姜仙倾尽一位圣人颜面与怒火的全力一击，就这么被那一声呵斥，生生吼碎在了半途，化作漫天散乱的法则光雨，最终消弭于无形。

    一击过后，那张属于接引的面孔双目再度闭合，神情恢复悲苦，而后缓缓模糊，重新隐没于混沌的雾气之中。

    自始至终，那张属于原始大尊的面孔，讲道之音都未曾有过片刻的停歇。

    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不过是有人拂去了一粒碍眼的尘埃，不值一提。

    战场之上，陷入了一种比死亡更加沉重的死寂。

    姜仙满脸凝重。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前方，刚才那一击，竟然就这般被挡住了。

    此刻，诡祖可没有圣人果位，竟然可以比肩圣人，这怎么可能？！

    申公豹抚着长须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经停下，几根被他自己大力拽断的黑须飘落在虚空之中，他却毫无所觉。

    他那双永远在算计、永远在布局的眼眸，此刻只剩下一种无法理解的茫然与空洞。

    摩罗，这位图谋佛祖果位的枭雄，此刻再无半分隐忍与阴狠。

    他周身的魔气早已彻底敛入体内，那张俊美邪异的面孔上，也是一片凝重。

    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的心中，都浮现出同一个念头。

    一个融合原始大尊的诡身，已是无法想象的大恐怖。

    如今，又多了一个接引佛祖的诡身。

    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那盘踞于幽冥之上的庞大黑影，看向那七颗撑起天穹的巨大头颅。

    一张原始，一张接引。

    那剩下的五张模糊面孔，又将是谁？

    一个让所有人心胆俱裂的猜测，不受控制地浮现在他们神魂最深处。

    诡祖有七张面孔。

    远古神话之中，超脱此界、位于万道之巅的，正好是七位圣人。

    这难道意味着，诡祖的本体，便是由那七位至高圣人斩出的诡身，汇聚而成？！

    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无力感，攥住了在场每一位强者的心脏。

    这还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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