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不是基兰想卖队友,也不是夜鸦给的太多了。
    外面枪声叮咣响,动静跟踏马过年似的。
    这节骨眼她主动上门,脚后跟想都知道不是为了说废话来的。
    一分钱不收,她肯定得瞎想。
    把钱全拿了,戴尔事后知道肯定得气炸。
    象征性收张入场券,演好自己的苦命小跟班,两边好交差。
    而且她眼珠子都快长戴尔身上了。
    要套话,没有比戴尔更合适的人选。
    基兰收好心思下了楼。
    之前还叫唤个不停的亡命徒们没了影子,一楼大厅清了场。
    只剩靠近吧台的一桌,坐着帽匠·塞拉斯。
    另一个身影也不陌生,磐石帮老大,罗格多恩。
    好好好,这一晚上谁都不闲着。基兰的视线在门外黑影上稍作停留,随即若无其事溜达到桌边坐下。
    “这什么情况,提前打烊了?”
    罗格多恩一甩手,酒杯‘砰’地砸在桌上。
    “就这酒?别说打烊,再卖下去我看亡命徒都不来找罪受了。”
    他喉咙哽了一下,实在咽不下去。
    这鬼东西跟喝掺了刀片的泔水没两样。
    “帽匠?说说看,这玩意是给死人喝的?”
    帽匠·塞拉斯慢悠悠瞧了眼酒杯,拖着调子“哦”了一声。
    “这么多人喝了,就你意见大。”
    帽匠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在嘴里没待三秒,歪头吐在地上。
    “...谁知道呢,酿酒师睡着了也说不定。”
    “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买卖...最近私酒买卖又这么乱,能喝就不错了,讲究那么多干什么呢。”
    罗格多恩的金属骷髅面罩对着他,是半个字都不信。
    基兰身子往前一凑,嗯?
    机会!
    “私酒这东西跟做饭一样,一个厨子一个味。”
    “正巧,我兄弟那有点私货,味道绝对正。”
    “价格好说,先给你上一桶,不满意一美分都不要。”
    塞拉斯没什么神采的眼睛转向基兰,想起了那张一百美元的钞票。
    没什么血色的嘴抿成一条线,算是笑了。
    “什么时候验货你定。”
    视线越过杵在旁边的金属骷髅面具,塞拉斯冲打扫血污的瘦老头招手。
    “扫把星。拿杯子来。”
    “那是得好好助助兴。”墙角的扫把星老头冲基兰干笑两声,一溜烟钻进厨房。
    罗格多恩沉默了片刻,骷髅面具漏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老兄?十万美元的大买卖在桌上,你连这点小生意都不放过?”
    别人来这为了接活卖命。
    霸夫帮倒好,直接把生意做到农场老板面前了?
    基兰脑袋支在墙上,视线在对面两人脸上晃悠。
    这还用想?
    当然得趁我霸夫帮热度还在,把所有能捞的钱都捞进兜里!
    “我么,就是搭个线,东西好不好,到时候让舌头说话。”
    这俩人一个赛一个的嘴严,基兰索性不问清场的事了,就这么耗着,看谁先绷不住。
    这话让塞拉斯提了点精神。
    两个酒杯摆上桌,他从扫把星胳膊肘下面,接过差点掉在地上的雄心马德拉。
    瓶塞拔开,混着橡木味的醇香照着三人的鼻子给了一拳。
    真香!
    塞拉斯倒满两杯,把其中一杯推到基兰面前。
    “合作愉快。”
    买卖落定,两人仰脖就干了。
    酒一进嘴,像在嗓子眼里点了炸药。
    基兰后脑勺一阵发麻。
    卧槽!
    比夺命大乌苏还夺命。
    “这...咳咳,多少年的老古董,劲可太冲了!”
    帽匠·塞拉斯也没想到雄心马德拉这么烈。
    脸被酒劲顶得发红,呛得扭头猛咳。
    “...估摸...咳咳咳...比扫把星岁数还大...嗝...”
    罗格多恩晃了晃手中那半杯招苍蝇的烂菜汤,没想到自己被晾在一边。
    “你这酒,多少钱一杯?”
    塞拉斯像是现在才注意到他,拍了下脑门。
    “扫把星,给这位老板也上个杯子。”
    扫把星趿拉着破鞋,一瘸一拐小跑过来,给罗格多恩满上。
    罗格多恩的目光从瘦老头满是褶子的脸上,移到了他那双黑乎乎的手。
    怎么气就这么不顺呢?
    他妈的霸夫帮就是农场老板塞拉斯给倒酒。
    轮到自己就剩个脏老头来招呼?
    金属骷髅面具看不出喜怒,塞拉斯径直举杯示意。
    “今天是男孩的场子,你是男孩的客人,就是我的客人。”
    罗格多恩压了那点不痛快,没有多余的人打扰,三人一杯接一杯。
    基兰刚把酒杯放下,门口的光线就被几个高大的身影堵死了,七八个人拎着枪,浑身往下滴着水。
    酒劲上头,罗格多恩的脑袋嗡嗡响,回身盯着那几个家伙,声音从面具后闷闷地传出来。
    “都干净了?”
    领头的手下“哗啦”一声推上枪栓。
    “都是些杂鱼,全躺坑里了!”
    “有几个跑的快的,腿也断了,明天的汤,他们是喝不着了。”
    罗格多恩的金属面具朝下微倾,算作点头。
    “干得好。”
    “我人在这,消息就得烂在这。谁敢再往外传一个字,下场自己想。”
    “省得我们在前面卖命,一帮杂碎在后面捡便宜。”
    “拿着。”罗格多恩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喝了暖暖身子,晚上把眼睛瞪大点,再有探头探脑的,直接杀。”
    手下仰头干了那杯酒,抹了下嘴,领着人退了出去。
    基兰甩了甩发沉的脑袋,把磐石帮老大的话和外面的枪声对上号。
    懂了。
    明天要上船的人齐了...
    没资格上船又赖着不肯走的,就是就是磐石帮的“麻烦”。
    “还是磐石帮老大稳。”
    罗格多恩晃了晃身子,满上一杯。
    “老规矩。苍蝇太多,耽误我挣钱,就得死。”
    他舌头有点大。
    “你小子...挺对我胃口,清理那些臭鱼烂虾的人头费,我给你免了。”
    “不过,修女那边的子弹钱,明天她得给我补上。”
    “你们聊。”塞拉斯刚站起来,没成想一脚踩在自己吐的酒上,身子一歪差点坐回去,“这酒...撒哪都行,就是别撒脚边上,容易滑出人命。”
    桌上只剩两人,基兰没了喝下去的兴致。
    两人醉得东倒西歪,互相撑着才磕磕绊绊上了楼。
    基兰将他架到门口,推门探头,眼珠子在他屋里转了一圈。
    “这趟没白来,没点朋友还真不知道这里的规矩。”
    “不过你爽快,我也不含糊,明天船上敞开了玩。”
    罗格多恩用身体把人挤开,挡住基兰探进屋的视线。
    他身后,一个靠窗的铁方块被他用身体盖住。
    “多你这么一个敢玩命...有意思的朋友,男孩这桌没白支。”
    送走了人,罗格多恩靠着门板。
    为个朋友的名头,搭进去一成五,这买卖...划算吗?
    基兰在门口站了片刻。
    罗格多恩那一下挡得太快,反而像在遮掩什么。
    能让磐石帮老大紧张成这样...铁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