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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0章 看我怎么弄死他!
    谷寿村夫在原地又磕了几个头,才站起身。

    他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借着月光,捡起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开始一笔一划地,模仿着白天看到的告示牌上的汉字,写下了一个他唯一会写,也认为最神圣的字。

    “夏”。

    他看着这个方方正正的字,仿佛看到了一轮煌煌大日,高悬于天。在倭国,他们的一切都活在黑暗与压迫中,而这个“夏”字,就像太阳,不仅给了他力量和尊严,更给了他一条通往光明的路。

    他喃喃自语,用生涩的汉话念出这个字的发音:“Xia……”

    从今天起,世上再无佃户谷寿村夫。

    只有大夏皇帝的仆人,谷寿村夫。

    ……

    食堂的肉香,成了昭阳新城工地上最精准的标尺。

    它丈量着每一个人付出的汗水,也分割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边,是佃户劳工们的世界。

    他们端着装满肉块的陶碗,蹲在工棚的屋檐下,吃得满嘴流油,呼噜作响。

    那咀嚼的声音,响亮而充满了生命力。

    偶尔有人抬起头,看向远处另一片死气沉沉的营地,眼神里会多出一种混杂着怜悯和快意的复杂情绪。

    曾几何时,他们才是被那样俯视的一方。

    而另一边,自然是中岛英机等人的“武士老爷”世界。

    他们的营地里,安静得可怕。

    每个人都端着那碗清汤寡水的饭,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着,却食不下咽。

    那股从佃户营地飘来的,霸道而浓郁的肉香,像无数根无形的鞭子,一下下抽打在他们那脆弱而高傲的自尊心上。

    “混蛋!”

    中岛英机再也忍不住,猛地将手里的陶碗狠狠砸在地上!

    “哗啦!”

    陶碗四分五裂,米粒和菜叶混着泥土,溅得到处都是。

    “一个下贱的泥腿子!一个连字都认不全的蠢货!凭什么?!凭什么他能对我们颐指气使!”

    他双眼赤红,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中岛君,冷静!”旁边一个同伴连忙拉住他,压低了嗓门,惊恐地看了一眼远处巡逻的羽林卫,“你想死吗?在这里闹事,那些大夏人会真的把我们活埋了!”

    “死?”中岛英机甩开同伴的手,脸上露出了一个扭曲的笑容。

    “现在这样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周围那些同样满脸屈辱的同伴。

    “我们是武士!是倭国最尊贵的人!我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侮辱?被一个佃户当成狗一样呼来喝去!吃着猪食!看着那群贱民在我们面前大口吃肉!”

    “你们能忍?!”

    他这番话,点燃了所有人心中压抑的怒火。

    一个出身富商家庭的青年咬牙切齿地说道:“没错!那个谷寿村夫,他就是一条狗!一条大夏人养的狗!专门用来咬我们的!”

    “我们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了!”另一个武士低吼道,“再这样下去,我们的锐气和尊严,都会被磨光的!到时候,就真的成了任人宰割的牲畜!”

    中岛英机看着众人被煽动起来的情绪,眼中闪过一抹狠厉。

    “那个泥腿子,仗着有大夏人撑腰,才敢这么嚣张。”

    “但大夏人也说了,只要不耽误工期,我们倭人的事,他们不管。”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也就是说,只要我们做得干净点,就算把他弄残了,甚至……弄死了,大夏人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弄死他?”

    众人闻言,皆是心头一跳。

    杀人,他们不怕。

    可这里毕竟是大夏的工地,杀了皇帝陛下亲手提拔起来的管事,后果不堪设想。

    “不,不是我们弄死他。”中岛英机摇了摇头,眼神变得阴鸷。

    “工地上,每天都有意外,不是吗?”

    “比如,采石场突然掉下来一块石头?”

    “又或者,晚上起夜的时候,不小心掉进茅坑里淹死?”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他不是喜欢晚上去找那个大夏工头学写字吗?那条路,可是很黑的。”

    众人听着他的话,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们明白了中岛英机的意思。

    这是要制造一场“意外”。

    一场天衣无缝的,足以要了谷寿村夫小命的意外!

    “好!就这么干!”

    “让他知道,武士的尊严,不容挑衅!”

    “泥腿子,永远都是泥腿子!”

    压抑的怒火,瞬间转化成了阴毒的杀意。

    他们开始低声地,兴奋地,商议着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步骤,仿佛已经看到了谷寿村夫惨死的模样。

    他们没有注意到,在他们营地不远处的一个阴影里,一个瘦小的身影,在听到他们的计划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

    深夜,张工头的屋子里,油灯如豆。

    谷寿村夫正襟危坐,像个刚入学的蒙童,手里捏着一支粗劣的毛笔,全神贯注地在草纸上描摹着一个“人”字。

    他的手,因为常年干农活和如今在工地上搬石头,布满了厚茧,粗大而笨拙。

    那支纤细的毛笔在他手里,显得极不协调。

    汗水,从他的额角滑落,滴在草纸上,洇开一团墨迹。

    “不对!”

    张工头一口旱烟喷在他的脸上,呛得他连连咳嗽。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写字,要用心!手腕要活,不是用蛮力!”

    张工头夺过他手里的笔,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个“人”字。

    “你看,一撇一捺,撑起天地!简不简单?!”

    “简……简单……”谷寿村夫看着那个铁画银钩般的字,呐呐地说道。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写不出这么好看的字。

    “简单个屁!”张工头把笔又塞回他手里,“你要是觉得简单,怎么写得跟个瘸腿的蚯蚓似的?!”

    “继续练!今晚写不了一百遍,不准回去睡觉!”

    “是!”

    谷寿村夫不敢有半句怨言,重新拿起笔,一笔一划,继续跟那个“人”字较劲。

    他知道,张工头嘴上骂得凶,但肯教他,就是天大的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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