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旁边的女孩儿，大概二十岁出头，顶着一头干净利落的高级灰色短发。

    发尾带着些许外翻弧度，眉眼间透着一股桀骜的锋芒。

    此刻她的目光正牢牢锁定我，眼神有种我说不清的复杂。

    我被她看得心底发毛，下意识往六哥那边看了一眼。

    六哥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短发美女脸上，眼底的温柔很是克制。

    那种眼神，我以前从未在六哥脸上见过。

    我心里一紧，心想着，这美女不会是六哥的心上人吧？

    这时，短发女孩儿旁边的娃娃脸女孩儿忽然抬起头，目光上下打量着我，水灵灵的大眼睛透着些许惊讶。

    她长了一张甜美可人的脸，眼神带着没有被社会污糟的事情染指半分的清澈。

    “他长得好像……”

    话说了一半，她似乎意识到什么，迅速捂住嘴，不再说下去。

    我抬眼看了她一眼，刚好对上她充满惊讶的目光。

    “轻歌，别乱说话。”

    短发女孩儿微微侧头，淡淡喊了一声，娃娃脸女孩儿赶紧低下头，不再言语。

    我立刻低下头，继续给两人倒酒。

    “秦虎……”

    短发女孩儿突然开口，声音轻轻的，有些飘忽。

    我手一抖，差点洒了酒。

    她居然会记住了我的名字。

    六哥轻轻咳嗽了一声，掩盖了目光中的情绪。

    “周琳，这小子刚来，不懂规矩，要是做得不好，你多包涵。”

    原来她叫周琳。

    六哥的语气轻描淡写，带着几分柔和。

    周琳没有接话，反而说了声：“谢谢。”

    她轻轻摇晃手中的酒杯，垂下眼帘，指尖沿着酒杯的边缘一圈圈摩挲，像是陷入了某种回忆。

    她没有再看我。

    我自然也就开始给下一位贵宾倒酒，也就是那个娃娃脸女孩儿。

    我走到她面前，她也同样认真地看着我。

    她大概跟我差不多年龄，但满眼童真，让我很是羡慕。

    “我喝橙汁就行。我叫慕轻歌，你好。”

    她竟然主动伸出手来。

    我哪敢跟贵宾握手，特别是当着老板六哥的面儿。

    我只能弯下腰，尽最大程度表示我的恭敬。

    “您好。”

    慕轻歌……

    这名字真好听，一看就是父母养在掌心里的宝贝。

    我没跟她握手，她也不生气，一直笑呵呵地看着我，问道：

    “你几点下班啊，下班都干些什么啊？”

    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好在周琳又及时制止住了她的发问。

    周琳是典型的酷撒女孩儿，而慕轻歌就是可爱的陶瓷娃娃。

    当然，她们都跟林菲菲不一样。

    林菲菲是妖孽！

    该死。

    这个时候我居然又想到了她，真是晦气。

    给慕轻歌倒完酒，我准备走向唐晴的妈妈。

    她坐在单人沙发上，目光始终未曾投向我。

    我弯下腰，抬手准备给她倒酒，却挥一下手止住了我的动作：“让别人来。”

    我手中的酒瓶一顿，赶紧退后一步，垂下眼：“好的。”

    她真的很讨厌我。

    江野见机会立刻走上前，单膝半跪在唐晴妈妈面前，双手接过酒瓶：“贵宾，请让我为您服务。”

    我很想失落，但我实在连失落的资格都没有。

    六哥当然不知道我跟唐晴和唐妈妈之间发生过什么。

    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让我过来服务而已。

    他们聊着天，我整理信息点，大概拼凑出一个轮廓。

    唐妈妈跟周琳家可能有一些生意往来，所以两人走得也比较近。

    后面我也没做什么，就像一个标准服务员一样在旁边服侍，后面反而是江野靠前的更多。

    江野倒是表现得很勤快，不断上前倒酒、点烟，几乎没有给我插手的机会。

    我索性也不动，就像空气一样，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包房里的人谈笑风生，话题涉及生意、豪车、奢侈品，都是我这个阶层无法触及的东西。

    六哥一直陪着周琳，语气温和而殷勤，眼神却始终没有从她脸上移开。

    周琳脸上没什么表情，偶尔抿一口酒，眼神时不时扫过我，却始终没有再跟我说话。

    时间过得很慢，包房内的空气越来越闷。

    我站在那里，背脊发酸，腿脚发麻，感觉脚底都快硬了。

    两个小时后，终于有人站起身准备离开。

    是周琳。

    她拿出一沓钞票递给江野，大概有个千八百块。

    “辛苦了。”

    江野双手接过，弯腰：“谢谢贵宾。”

    周琳点点头，拿起包，路过我身边时，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很淡，带着一丝疏离，却又透着说不清的情绪。

    但她很快移开视线，转身走出包房。

    六哥拍拍我肩膀，也跟了出去。

    我松了口气。

    紧接着，慕轻歌也站起来，走到我面前。

    她凑近我，压低声音笑着说：“秦虎，我还会再来找你玩的。”

    她的声音软糯清脆，像糖丝一样缠在耳边。

    我干巴巴地点头：“好的，贵宾慢走。”

    慕轻歌甜甜一笑，转身跑去追周琳。

    唐晴妈妈最后一个走出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弯腰鞠躬：“贵宾，慢走。”

    唐妈妈站起身，提起手包，目不斜视地从我身边走过。

    我抿了抿唇，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心底莫名发紧。

    咬了咬牙，我硬着头皮追了两步，低声问道：

    “唐晴……她还好吗？”

    唐妈妈脚步一顿，侧过身，眼神冰冷而疏离。

    她看了我一眼，声音冷淡：

    “我不希望在你嘴里再听到我女儿的名字。”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房。

    我站在原地，早已经知道了唐妈妈的答案，但还是不死心想试试问一下。

    我正愣神儿的时候，江野送完贵宾又回了包房。

    他表情还是冷冷的，但也拿出了几百块钱给我：

    “三七分，我七。”

    我有些惊讶：“不不，我是跟你学习的，这钱你全拿才对。”

    江野也不跟我废话，直接把钱塞在了我手里，然后转身去打扫包房了。

    我也赶紧跟着收拾。

    服务生是要负责打扫包房卫生的。

    六哥的场子属于高端场所，对卫生和各种要求的都比较严格。

    江野轻车熟路，根本不搭理我，我就在旁边拼命学习。

    后来，我又跟江野一起招待了两拨贵宾。

    大家给的小费也最多就是几百块。

    一直工作到后半夜三点，今天才算结束。

    我走出旷野的时候，双腿都是麻的。

    想到脸上也许还有被打的青紫痕迹，也不能去见岚姨。

    我想回半地下收拾收拾东西，既然林菲菲想要那个住处，干脆让给她好了。

    我可不想跟她朝夕生活。

    我刚要伸手打车，一辆红色超跑就停在了我面前。

    看见驾驶位上的人，我顿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