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了好一会儿，雷洛与楚千钧站在别墅花园的池塘边。</br>“阿钧，我常常听一些老朋友提起你。”</br>“听他们说，你是近年来港澳第一人。”</br>“虽然走的是黑道，却能纵横黑白，无往而不利。”</br>“大家都说，港岛比我在的时候，好得多了。”</br>“如今海内河清，是不是真的？”</br>“那些傻瓜是这么认为的。”</br>楚千钧点头，话语道：</br>“实际都一样，不过人不同，部门不同，玩法不同。”</br>“哦？”</br>雷洛听到这里，来了巨大兴趣，话语道：</br>“廉政公署之后，还有人敢收钱？”</br>“雷老总觉得呢？”</br>楚千钧不答反问，两个男人相视一眼，无不笑了。</br>“那阿钧你可要小心了。”</br>“当年我也将港岛搞得非常兴旺。”</br>“黑白两道，无不满意，结果……”</br>雷洛有感而发，对于当年的事，耿耿于怀。</br>“无不满意？”</br>楚千钧听得，却是摇头道：</br>“不见得吧！”</br>“当年除了警方和黑帮，其他人真那么满意？”</br>“嗯？”</br>雷洛眉头微皱，看向楚千钧，疑惑道：</br>“难道不是？”</br>楚千钧肯定摇头，看着水潭，侃侃话道：</br>“当然不是！”</br>“虽然我没经历过当年那个时期，但也能推测出。”</br>“当时除了警方和黑帮，没人是满意的。”</br>“港岛也好，这个世界任何地方都好，其实从来没变过。”</br>“只要有人存在，永远都一样。”</br>“这个世界，本质上就是一张巨大的餐桌。”</br>“每个人都想吃得满嘴流油。”</br>“有些人天生就坐在桌边，有些人靠自己的努力，走到桌边。”</br>“更多的人，只是趴在地上，吃点残渣。”</br>“雷老总你当年，就是那个制订菜单，分派座次的人。”</br>“你让警察吃饱，所以警察不会乱咬。”</br>“你让黑道吃饱，所以他们听你的话。”</br>“这，就叫秩序。”</br>“你雷老总的秩序。”</br>“可是你这个秩序里面，少了太多的人。”</br>“少了谁？”</br>雷洛看向楚千钧，越加严肃，话语道：</br>“当年就算是鬼佬，也是吃我的。”</br>“是，不过只是警务处的鬼佬。”</br>“其他部门呢？”</br>“警务处的鬼佬，根本不算最大。”</br>楚千钧看向雷洛，反问之后，立马话道：</br>“港岛是鬼佬的殖民地。”</br>“主位只要不是他们坐，随时都会洗牌。”</br>“只是外面的傻瓜不明白。”</br>“随便成立一个部门，整顿一下，就真好了？”</br>“实际就是，比从前更贵了。”</br>“同理，这里是谁的地方，谁就一定要坐主位。”</br>“吃最大的一块肉。”</br>“金钱帝国重要吗？”</br>“一点都不重要。”</br>“港岛仅仅是殖民地。”</br>“就算人死光了，只要雷老总把最大的那块肉，送给能够保下你的人，也不会有事。”</br>“这种事太多了。”</br>“自有殖民地这个概念以来。”</br>“它的作用就只有一个，献血！”</br>“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总督，为了一点残羹，屠杀无数。”</br>“回国拿勋章，升高职，立大功，风光到死的那一天。”</br>“如今的大英贵族，哪家不是海盗出身？”</br>“在我看来，雷老总当年根本就入错了行。”</br>“警局对于大部分宗主国来说，本就不是一个盈利机构。”</br>“雷老总你把警局强行变成盈利机构。”</br>“带着几万个警察，几十万社团成员，享受豪华大餐。”</br>“本来该吃点蔬菜的你们，吃起了肉菜。”</br>“可是一张桌上的菜有限。”</br>“你们多吃，别人就要少吃，甚至没得吃。”</br>“一个警察部门而已。”</br>“与你们同级别的部门，港岛还有十多个。”</br>“这样玩，怎么长久得了？”</br>“雷老总想问现在嘛。”</br>“四个字，和谐共存！”</br>“每个人都吃了面前那一块肉。”</br>“没有了抢食的怪人，这张餐桌看起来，井然有序。”</br>“最大限度，让外面的傻瓜接受。”</br>“就拿我们工会来说。”</br>“如果有什么事，不会再像雷老总那时候一样。”</br>“直接给警察送钱，销毁证据和口供，进而脱罪。”</br>“我们会让人去自首，光明正大给一笔保释费。”</br>“进了律政司，我们会花钱请律师，交足堂费。”</br>“上一次堂2万块，如果律政司想多玩会儿。”</br>“上十次，我们就交够20万。”</br>“全部是正大光明，交给了律政司。”</br>“这个时候，税务司的人会到，抽走百分之20左右。”</br>“要是不幸进了监狱，监狱方面，又是一笔开销。”</br>“而这些都是非盈利部门。”</br>“真正的盈利部门，那就有得算了………”</br>“要是用数据来说，实际现在要办成一件同样的事。”</br>“比雷老总当年那会儿，要贵得多。”</br>“当年或许一万块就能搞定的事，现在十万都不行。”</br>“但在一些普通人眼里看来，这样很公平。”</br>“其次，所有部门都拿到他们应该拿到的好处。”</br>“不再是警方与黑道独享美味。”</br>“这种玩法，其实我们老祖宗几百年前就搞清楚了。”</br>“雷老总没事的时候，看看《盐铁论》吧。”</br>“抽血天下，分食各方，互利互惠，长治久安。”</br>呼………！</br>听完楚千钧的话语，雷洛久久无神。</br>实际上，雷洛一直不是太服气。</br>他就搞不懂了。</br>当年他的金钱帝国那么庞大，可谓固若金汤。</br>怎么一下子就崩了呢。</br>什么正义战胜邪恶，这种鬼话在雷洛听来。</br>简直比上吊用方便面还要搞笑。</br>他也问过很多人，到底咋回事儿啊。</br>可惜，没人能给他答案。</br>但就在今天，楚千钧的一番话，给了雷洛真正的答案。</br>不是金钱帝国不好，而是人太少。</br>你那个帝国里面，除了黑道就是警察。</br>港府还有太多的部门，一些甚至比警察部高得多。</br>那问题就来了。</br>每个人看着你们吃得满嘴油。</br>吃了那么多年，他们就看了那么多年。</br>你连根毛都没表示一下。</br>大家都是出来做事的，凭什么？</br>再看现在这种新规矩。</br>各个部门都拿到一块肉，所有人还觉得挺公道，挺合理。</br>下面不投诉了，中层开心了，上头满意了。</br>大家舒舒服服，也就不会有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