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朝堂上格外激烈。

    白杨和王萱招了，把所有的罪名都揽在自己身上。

    白杨说：“与上官大人无关，我才是真正的幕后指使。”

    “墙上的图案是我留的，些书信是我叫人仿上官大人字迹写的。”

    “官印也是趁上官大人劳累休息时偷的。”

    王萱也道：“玉佩也是我派人以上官大人的名义送给长公主的。”

    把上官玥摘得干干净净。

    晋帝大怒，把白杨和王萱打入大牢，大刑伺候。

    宋绾匆匆来到大牢，她第一次让人对他们用刑。

    白杨和王萱遍体鳞伤，也咬定是自己做的，与上官玥无关。

    白杨还挑衅道:“殿下用刑这么狠，是想让我诬陷上官大人吗?”

    宋绾拿起刑具用力狠狠刺向白杨的胸口，眸底是腾腾杀气，吐出的字带着不甘和愤怒，“你没有做的事，为什么要认?”

    白杨一言不发，笑得猖狂。

    大刑用了三天三夜，他依旧说与上官玥无关全是他设计的。

    宋绾箭步到上官玥那间牢房。

    上官玥被绑着，却十分神气，“长公主大驾光临，真是难得啊！”

    宋绾上前一步，扼住她的喉咙，“是你让他们做你的替罪羔羊？”

    上官玥现在就喜欢这种宋绾这气恼又不能直接杀掉她的感觉。

    她露出邪恶的笑，特意压低声音，“苏家就是我烧的，是我亲自烧死最疼你的人，而你却傻乎乎的一直视我为莫逆之交！”

    宋绾反手就打了她一巴掌，“这么明目张胆，是觉得大燕律法不能定你的罪？”

    上官玥不怒，笑得更加狂妄，“平昭长公主是哪只眼睛见到过大燕的律法能治世家的罪？”

    宋绾强压心中的怒火，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夜里。

    宋绾回到府上。

    苏氏旁支一位五十岁的官员受上官家所托去去找宋绾。

    他叫苏阳是礼部左侍郎。

    按辈分来讲，宋绾当唤他一句外祖公。

    苏阳不知道宋绾为什么突然嫁给谢北墨，但毕竟他们青梅竹马，她应该是在气谢北墨跪了三天三夜求娶上官玥，所以才逼上官玥至此。

    他不相信上官玥一个女娃能做出那样的事，毕竟上官玥在女子中算拔尖的。

    苏阳刚行完礼，宋绾就赐座，一脸温和，“外祖公来找本宫有何事？”

    宋绾对苏氏一族的感情至深，所以对苏阳完全是小辈那般礼貌。

    她都问了。

    苏阳干脆直接表明：“今日来是想让你放过上官玥，她就比你大两岁，怎么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你现在也人妻，当有的肚量还是要有的。”

    “白杨都承认是他做的，将他斩首示众就行，上官玥是我朝第一位女官，还是你的莫逆之交，公主何必苦苦相逼。”

    宋绾眸色顿住。

    苦苦相逼？

    苏氏一半以上的子嗣都曾师从苏辄，她怎么也没想到，他们面对这样疑点重重的案件，却维护起上官玥。

    宋绾没说话，给染晴打了个眼色，染晴就将苏阳送走了。

    诏狱。

    白杨趴在地上，一束月光透过墙上的眼窗照在他身上，鲜血染红他的囚衣，他嘴里吐着血，抬眸顺着月光看着月亮。

    他看到小时候借月读书的小白杨。

    他自幼就爱读书，因为家里穷，他为了能读书，总是回来会走很远的路去借书，白天把借来的书誊抄下来，又马不停蹄的还回去，他要做一个有信用的人，这样下次人家才会借给他。

    夜里他帮母亲忙完农活，因为家里穷，买不起蜡烛，他就借着月光读书，那时候眼睛很疼，但是他很开心。

    母亲常念叨：“好好读书，日后考取功名，要做百姓的官，为百姓说话。”

    后来他以孝闻名，又饱读诗书，鹤立鸡群，被白汇举荐入朝为官。

    刚开始他也以为可以实现自己的抱负，他要做能为百姓说话的好官。

    但久而久之，他发现这天下不是百姓的天下，这朝廷也只是世家和皇室分割百姓，争夺利益的地方，是个有着金壳的臭鸡蛋，里面臭气熏天。

    三年前，因为他出言顶撞一个世家公子。

    第二日，母亲就莫名溺亡，他已经入朝为官，还在刑部，但他给不了母亲一个公道。

    后来，他也对这个朝廷失望，为了融入朝堂，他学着别人巴结权贵。

    直到遇到顾汐祉，他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与她过平凡的生活。

    他强取豪夺，配合上官玥污蔑顾浒，他以为他就要得到顾汐祉了，可谁知突然出现个宋绾，直接破坏所有一切。

    但，他不恨她，她只想要公道的狠劲让他觉得朝廷还有救。

    可，这次，他必须死。

    他还有一个妹妹，他不能连累妹妹，而且他害了人他要偿命。

    他只有揽下所有罪责，宋绾也才可以切身体会这些面慈心善的世家有多肮脏。

    宋绾来到诏狱，让人把白杨拖起来，宋绾锁着他的眸子，“本宫已经了解过，你刚入朝为官那会儿，为官清廉，你不当是这样。”

    “若你实话实说，本宫保你不死。”

    “保我？”白杨苦笑，“上官玥身后是中原三十世家，殿下一个长公主如何保得了我？”

    他被威胁了？

    宋绾眸色沉重。

    白杨道：“殿下不用这样看着我，没有谁威胁我，我就是幕后指使。”

    在白杨那里什么都没问到。

    宋绾直奔去御书房找晋帝，被谢辞砚拉住，“你现在去御书房相当于找死。”

    宋绾甩开他的手，“难道本宫就要眼睁睁看着罪人逍遥法外吗?”

    “殿下，今日六位尚书集体去御书房，给上官玥求情，你现在若去找陛下，众人皆会说是你嫉妒上官玥，故而处心积虑欲置她于死地。”

    上官玥是上官家之女，自然有人甘愿为其顶罪。

    帝京世家看似各自为政，实则早已紧密团结，牵一发而动全身。

    若她此时去面见晋帝，所有世家必将联合起来弹劾她，最终非但无法为苏家报仇雪恨，她自身也将深陷泥潭。

    宋绾只能冷静下来。

    晋帝最后下令将白杨和王萱三日后斩首示众，那名女乞丐也要一起斩首。

    因为白杨只是义弟，主动承担所有罪责，晋帝也不好怪罪白汇。

    刑部右侍郎上官玥因为查案失责，降了官职，成了从五品郎中。

    至于谢北墨，晋帝说他助宋绾查案有功，就不计较，官位不受影响。

    顾浒为官清廉，又被诬陷，晋帝抬了他的职位，让他做监察司正六品经历，赐府邸，留帝京，以此慰藉。

    昭然为仆忠心耿耿，不惧权威，冒死告御状，晋帝赏她黄金千两，顾汐祉收她为义妹。

    宋绾办案得力，晋帝准许她和百官一起上朝。

    至于宋绾的封地，朝廷也批下来，将位于西北的疆陵赐予她为封地。

    疆陵气候干旱，是当年大燕第一位女将军沈晏清打下来的，大部分地方没有开垦，土地贫瘠。

    一起批下来的还有瑞王的封地——衢州，衢州地处平原，土壤肥沃，东面还临海，渔业发达。

    两人的封地天差地别，晋帝只是想给她长公主的尊容而已，其他的也没想给她什么。

    留春楼被查封，晋帝准其内女子遣返故乡。

    官兵粗暴地将伶人逐出留春楼。

    部分女子甚至衣不蔽体，即便她们是受害者，官兵们也从心底瞧不起这些女子。

    一伶人摔倒在地，那是陪谢辞砚一夜的女子，名叫席棉。

    宋绾马车路过，见数名士兵正用脚踢着衣不蔽体的席棉。

    旁围观百姓指指点点，说这样的女子竟有脸返乡，真让故乡蒙羞。

    宋绾下车，群民跪拜，宋绾解下自身斗篷，盖在席棉身上。

    起身对官兵们，音量不大，“陛下已下令准她们返乡，为何仍如此殴打她？”

    官兵吓得浑身发抖，“殿下息怒。”

    宋绾责罚官兵，让席棉快点起身回乡。

    席棉双膝跪地，求宋绾守她为奴，“殿下，像我们这种人回家，家里人也不待见，也寻不得什么好人家做夫婿，我们最后也只会流入烟花柳巷。”

    上百个伶人也跟着跪下乞求宋绾收留她们。

    淮梅院容不下这么多人，得先找个地方让她们住下来。

    宋绾道：“你们就去本宫的封地，本宫会拨一笔钱，让你们在那里扎根。”

    席棉和几个伶人叩头谢恩。

    马车里的谢辞砚打开车窗，对席棉道：“席棉，去时带一包棉花种子，护平安。”

    棉花种子还能护平安？

    席棉听话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