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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2章 老周的扳手还没锈
    审计局数据备份中心的警报灯在凌晨五点四十七分的冷白灯光里忽明忽暗。

    赵启年缩在监控死角的转椅上,后颈被空调风刮得发凉。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自动修复"进度条,右手拇指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内袋里的U盘——那里面存着他昨夜用巡检权限导出的加密数据。

    "叮"的一声,进度条归零。

    赵启年喉结动了动,指尖悬在键盘上方三秒,才轻轻敲下查询键。

    2019年机关事务局"零星维修专项经费"的电子台账在屏幕上展开,像一本被虫蛀过的账本,预算18.6万的空调更换项目,实际支付记录却只有9.2万。

    他点开资金流向追踪,三家注册地址在居民楼的"科技公司商贸中心"依次跳出,最终箭头直指一个尾号7421的个人账户。

    后颈的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窜。

    赵启年想起三天前林昭在办公室说的话:"老周的扳手能撬动多大的窟窿,取决于我们能把缝撕多宽。"他迅速截图、导出图谱,U盘插入接口时,金属触点发出细微的"咔嗒"声。

    窗外的天光开始泛白,他将加密文件嵌入《关于公务支出异常波动的初步核查报告》最底层,封皮压得平整——这是沈清欢今早要送进纪委的材料,而接收人,是林昭政法大学的师兄。

    上午十点零二分,青阳区政务服务中心B区会议室的百叶窗拉得严实。

    林昭坐在主位,面前摆着杯凉透的茶。

    财政局长张建国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几个洞,审计局李副局长盯着墙上的"为人民服务"标语,喉结上下滚动。

    "如果一个司机能连续三年代表单位签收百万设备,"林昭的声音像根细针,扎进会议室的沉默里,"那我们这套验收机制,是防君子,还是防贼?"

    张建国的钢笔"啪"地掉在桌上。

    李副局长猛地直起腰,后颈的红痣跟着颤了颤。

    林昭翻开手边的文件夹,推过去的瞬间,资金异常表上的数字在阳光里闪了闪:"2019年空调项目,差额9.4万。

    2020年消防改造,差额12.7万。

    2021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煞白的脸,"这些数字不是纸,是老百姓的血汗。"

    "林主任,这......"机关事务局王局长刚开口,就被林昭抬手打断。

    他指节叩了叩异常表上"驾驶员刘国栋"的签名栏:"我不是要追一支笔,我是想知道——谁给了这支笔签字的资格?"

    会议室的挂钟滴答作响。

    李副局长突然抓起异常表:"我申请启动零星工程专项审计。"张建国的手在桌下攥成拳,又慢慢松开:"财政这边配合调账。"王局长的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

    林昭看着他们发红的耳尖,心里有数——该怕的,从来不是查账的人。

    中午十二点三十五分,天楚律所影音室的投影仪亮得刺眼。

    苏绾穿着酒红色套装,指尖夹着激光笔,在监控画面上划出一道红光:"看这里。"2019年项目竣工验收现场,刘国栋穿着灰色T恤,左手揣在裤袋里,右手在验收单上飞快签完字,转身敲了敲陈砚舟办公室的门。

    "签字时长27秒,比技术员规范操作快了43秒。"苏绾切换画面,放大签字笔迹,"笔锋抖了三次,是刻意模仿。"她抽出红笔在"验收人"栏画了个圈,"《行政许可法》第三十四条明确规定,行政确认需具有相应资质的工作人员实施。

    刘国栋作为驾驶员,没有授权文件,没有培训记录......"她的笔尖重重戳在"陈砚舟"三个字上,"而作为分管领导,他明知下属越权却未制止,构成滥用职权罪共犯。"

    傍晚六点,苏绾将《法律后果意见书》装进特快专递。

    快递单上,收件人地址是"省纪委监委驻省委办公厅纪检监察组"。

    她对着玻璃窗整理耳坠,倒影里眼尾上挑:"林昭要的从来不是个案,我就给他捅破天的证据。"

    下午四点十八分,市委家属院锅炉房后巷飘着机油味。

    林昭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拎着一壶机油蹲在老周的修车摊前。

    老周正用扳手拧着三轮车链条,抬头时眯起眼:"你谁啊?"

    "听说您当年修过车队那辆08款奔驰S350?"林昭用袖子擦了擦满是油污的工作台,"发动机异响是不是涡轮增压器老化?"

    老周的扳手顿在半空。

    那辆奔驰是陈砚舟刚当副秘书长时配的车,修了三次都没解决异响,最后还是他换了涡轮才好的——这事儿,整个车队就他知道。

    "您手艺好,可惜现在修车的少了。"林昭把机油壶推过去,"我爸以前也爱鼓捣这些,总说'扳手不生锈,良心就不生锈'。"

    老周的手指在扳手把上蹭了蹭,油垢里露出常年握工具磨出的老茧:"刘司机拿回扣,陈秘书长知道......"他压低声音,"前年我撞见他往陈秘书长车里塞信封,陈秘书长说'上面的事,下面别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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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昭盯着老周沾着机油的手背——那道疤,和举报信上的油渍位置分毫不差。

    他轻声道:"现在账本被翻出来了,您要是不说,别人就会说您拿了封口费。"

    老周的手一抖,扳手"当啷"掉进油槽。

    他弯腰去捡,再抬头时眼眶发红:"我有退休工资,犯不着背黑锅。"他从裤兜摸出个皱巴巴的塑料袋,里面是三张银行转账单,"这是刘司机给我的'封口费',我没敢存......"

    晚上八点零三分,林昭书房的落地灯晕着暖黄的光。

    阮棠的投影在墙上流转,刘国栋的社会关系图谱像张蛛网:其妻弟是两家皮包公司的法人,每月固定往"云州教育发展基金会"转三万块。

    图谱末端,基金会理事长的照片慢慢放大——是陈砚舟的高中班主任。

    "原来不是贪钱,是洗权。"林昭指尖敲着桌面,"用基金会当白手套,给以后铺路。"

    "检测到您心跳加快0.8次/秒,需要启动'危机预警'吗?"阮棠的声音带着丝关切。

    林昭摇头,目光投向窗外。

    市委大楼顶层的灯还亮着,像颗不肯熄灭的火星:"不用。

    这次不是我要动手,是制度该咬人了。"

    雨还在下,打在窗玻璃上沙沙作响。

    林昭摸出手机,给赵启年发了条消息:"准备好。"

    清晨七点十二分的市纪检委谈话室走廊,地砖泛着冷光。

    赵启年攥着公文包站在门口,手表显示七点零五分——他提前了二十七分钟。

    谈话室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翻文件的声响。

    他深吸一口气,指节刚要叩门,忽然听见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刘国栋的资金流向图,还有陈秘书长的基金会......"

    赵启年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低头看了眼公文包里的核查报告,封皮上"初步核查"四个字被他摸得发亮。

    走廊尽头的窗户透进晨雾,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像根绷紧的弦,随时要弹进即将到来的风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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