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十七分，林昭床头的手机屏幕突然炸亮，蓝光在天花板投出扭曲的光斑。

    他闭着眼摸了半天才抓到手机，屏幕上"云州同城"的推送提示跳得刺眼——第一条热搜标题是《南湖监控拍下儿童失踪？

    居民：我们的数据被偷了！

    》，配图是模糊的监控画面，一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背影在楼道里越走越远，配文写着"监控记录显示孩子消失在101室门口，物业却称没权限调取"。

    他手指往下滑，第二条视频更夸张：镜头对着小区单元门，用变声器压着嗓子喊"看这摄像头！

    比我家客厅灯还亮！

    政府和企业合伙偷录我们洗澡！"画面抖得厉害，能听见背景里有人笑骂"拍够没？

    该下班了"，但很快被后期音效盖过去，换成尖锐的电子音。

    手机在掌心震得发麻，是顾轻语的语音通话。

    林昭刚划开，就听见她喘着气的声音："我刚查了发布账号，都是昨晚十点后注册的新号，IP全在城东科技大厦B座！

    我现在伪装成送快递的混进去了，你猜我看见什么？"

    背景里传来电梯"叮"的一声，顾轻语的呼吸突然放轻："三排工位，每排十个人，每人面前摆着五部手机，屏幕全是'南湖监控'的评论界面。

    有个男的在喊'把'林某昭收黑钱'刷到热评前三'——昭哥，我拍下来了。"

    林昭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系统界面的红色预警已经连成一片，【异常账号】【敏感词扩散】【舆情指数突破阈值】的提示在视网膜上跳。

    他突然笑了，把手机贴在耳边："轻语，别急着发。

    等我信号。"

    上午九点二十九分，区政府舆情室的空调开得太低，沈清欢抱着笔记本的手有些凉。

    她盯着屏幕上的舆情热力图，红色标记像泼开的血，突然在"居民被代表签字"那个节点顿住——这条谣言的具体细节，和昨天议事会讨论的《数据公约》修改稿里的争议条款，连措辞都一模一样。

    "不可能是巧合。"她轻声说，指尖在键盘上翻飞，调阅了昨天区政府大楼的门禁记录。

    最后一条外来人员登记是住建局借调科员小周，备注写着"拷贝社区治理资料"。

    监控画面里，小周在茶水间接水时，手机屏幕亮着，正好对着桌上摊开的会议纪要。

    沈清欢的指甲在桌沿敲了两下，把监控截图和聊天记录打包，发送到"民生叙事档案库"的独立通道。

    那是林昭去年让她建的加密云盘，专门存"不能直接进档案柜"的关键证据。

    发完她给苏绾发消息："律所的调查令，可以用了。"

    中午十二点，天楚律所的发布会现场闪光灯连成一片。

    苏绾踩着细高跟走上台，黑色西装裙勾勒出利落的线条。

    她把三份文件"啪"地拍在桌上，第一份是网信办的《涉谣账号查处通报》，第二份是警方的《侵犯公民个人信息案立案回执》，第三份是烫金封皮的《公开辟谣请求函》。

    "我们不要删帖。"她对着镜头扯了扯耳坠，红玛瑙在灯光下晃出火光，"造谣的人总以为删了就没事，但今天我要告诉你们——每一条假消息，我们都存了证；每一个带节奏的账号，我们都追了源；每一句污言秽语，都会变成法庭上的呈堂证供。"

    台下有记者举手："苏律师，网传监控泄露隐私是真的吗？"

    苏绾转身点开投影仪，画面里是南湖社区的监控后台界面："这是今天凌晨三点调取的权限日志，所有监控查看记录都有社区主任王砚秋的电子签名和居民代表的人脸识别。

    至于'儿童失踪'——"她调出另一段视频，穿红裙的小女孩正趴在社区服务中心的桌上吃包子，"这是今天早上王主任带她来找妈妈的画面，孩子只是和家长走散了。"

    下午三点四十分，南湖社区广场的大喇叭在放《最炫民族风》。

    王砚秋搬了张竹椅坐在监控室门口，看见林昭走过来，把手里的大蒲扇往他怀里一塞："小昭你坐，我去把孩子们喊来。"

    广场上支起了三块电子屏，一块直播监控存储服务器的位置——云州移动的机房，有武警站岗；一块滚动播放数据加密流程，0和1的代码像瀑布往下淌；第三块最热闹，是实时调取的监控画面：张大爷在遛狗，李婶在晾被子，还有三个小孩在健身器材区跳绳。

    林昭蹲下来，把平板递给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你昨天是不是在这里跳绳？

    自己找找看？"小女孩眼睛亮起来，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突然尖叫："找到了找到了！

    我穿黄衣服！"周围的爷爷奶奶挤过来看，有人嘀咕："这监控拍的都是公共区域，我家阳台可没装。"

    顾轻语举着摄像机后退两步，镜头里林昭被孩子们围住，有人拽他的裤脚，有人往他兜里塞糖。

    她按下录制键，镜头上方的标题框跳出《今天我们查了自己的数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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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七点五十八分，省委宣传部的值班室内，老陈把最后一页简报合上。

    附件里苏绾的法律函盖着鲜红的律所公章，顾轻语的纪录片片段里，小女孩举着平板笑出虎牙，两万份电子签名的《联合声明》在屏幕上滚动，像一片跳动的星海。

    他摸出红笔在"不宜再炒"四个字上画了个圈，抬头对实习生说："把这份简报加急送常务副部长。

    另外——"他顿了顿，"给云州宣传部打个电话，问问那个林昭，最近是不是在准备什么汇报？"

    末班车的车窗蒙着层雾气，林昭用指尖划出个小月亮。

    手机在裤袋里震动，系统提示浮现在视网膜上：【任务完成：舆情逆转 · 获得人脉资源兑换券×1（省政法委专家库成员）】。

    "这次你都没用推演。"阮棠的声音像浸了茶的月光。

    林昭望着窗外倒退的街灯，那些亮着灯的窗户里，有人在做饭，有人在辅导作业，有人正举着平板给老伴看监控里的自己。

    他笑了笑："因为他们已经开始自己思考了。"

    夜风卷着梧桐叶扑在车窗上，林昭摸出手机给王砚秋发消息："明天社区监控室的钥匙，记得多备几把。"

    手机屏幕熄灭前的最后一秒，他看见王砚秋的回复："知道啦，我五点就去开门。"

    夜色漫过云州的楼群，南湖社区监控室的窗户里，有个身影正踮脚擦玻璃。

    王砚秋把抹布搭在窗台上，抬头看了眼挂钟——五点零三分。

    她摸出钥匙串，最大的那把"咔嗒"一声插进锁孔，金属碰撞的轻响，在黎明前的寂静里，像颗种子裂开了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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