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龙的房间里，油灯的火苗摇曳不定。
他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最后一份文件合上。
一旁的警卫员虎子忍不住劝道：“团长，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李云龙摆摆手：“不急，跟我出去巡视一圈。”
自从接手独立团，他深知杨村作为大夏湾屏障的重要性，从不敢有丝毫懈怠。
每晚处理完军务，他都要亲自检查哨岗，这已成为雷打不动的习惯。
虎子知道劝不动，只好背起他那把心爱的SVT-40狙击步枪。
这是八路军总部特批给独立团的武器，是延安与秦军合作购买的稀罕货。
全团仅有两支带瞄准镜的狙击型号，李云龙一支给了虎子，另一支给了突击连的神枪手王喜奎。
“团长，先去哪儿？”虎子在前头开路，头也不回的问道。
“去保卫科宿舍看看吧。”李云龙背着手，慢悠悠地跟在后面。
他想起最近战士们都在议论的朱子明，那个曾经嘴毒得能把人骂哭的保卫干事，执行任务回来后竟像变了个人似的，见谁都笑眯眯的，还经常分糖给大伙儿。
二人来到保卫科宿舍，李云龙轻轻推开朱子明的房门。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空荡荡的床铺上，旁边的战士鼾声如雷。
“虎子，那是谁的床位？”
“朱子明的。”
李云龙眉头一皱，伸手探进被窝，里边冰凉一片。
“团长，怎么了？”虎子疑惑地问。
“这被窝都凉透了......”
“这大冷天的，起夜哪会用这么久？”
正说着，一队巡逻兵经过。
班长听到动静，警觉地摸向腰间：“谁！？”
“是我，李云龙！”
“团长！您有什么指示吗？”巡逻班长连忙立正。
“看到朱子明了吗？”
班长一愣，想起半个多小时前碰到朱子明那一幕。
“半小时前他说去起夜......按理说早该回来了，团长，他不在宿舍？”
李云龙脑中突然闪过一幕，前几天深夜，他曾在村口撞见朱子明。
当时对方解释是替保卫科长查哨，虽然理由充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再联想到朱子明执行任务失踪半个月、性格大变的种种异常......
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好！”李云龙脸色骤变。
“虎子，你去叫醒突击连...”
说着，又转头看向巡逻班长：“你去拉响警报，朱子明可能叛变了！”
班长一惊，但看到李云龙凌厉的眼神，来不及多想，二话不说冲向警铃所在的位置。
与此同时，竹下俊和山本一木已经带队跟着朱子明靠近了杨村。
忽然，朱子明停下了脚步，竹下俊与山本一木两人带着特战队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朱桑？”竹下俊疑惑开口。
朱子明死死盯着前方黑黢黢的树丛，喉结滚动了一下：“前面......有一个暗哨！”
山本一木眯起眼睛，冷冷开口：“位置。”
朱子明指向十点钟方向：“槐树下的草窝子，那是我们独立团神枪手王喜奎的徒弟二溜子。”
“那小子耳朵灵得很，枪法也很邪门。”
竹下俊和山本一木对视了一个眼神，他们身后两名鬼子特战队无声出列。
他们反握匕首，弯腰潜行，身形在月光下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
草丛中，二溜子打着哈欠，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他心里嘀咕：“换岗的怎么还没来，好困......”
沙沙——
不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阵响动，二溜子顿时就不困了，举着步枪指向那处位置：“谁，出来！”
无人应答。
他小心翼翼拨开草丛，后面空无一物。
正疑惑间，脑后突然袭来一阵凉风！
他下意识用枪往后一挡。
铛的一声响起，一股巨力袭来。
匕首狠狠砍在枪身上，火星迸溅。
二溜子踉跄转身，肋下却挨了一记重踹，整个人狠狠摔进草丛。
两个黑影如饿狼般扑上来！寒光闪闪的匕首直刺心窝！
“啊——！”二溜子嘶吼着翻滚，军刺险险擦过腰际，在棉袄上划开一道口子。
他趁机抡圆枪托，重重砸在一名特战队员的下巴。
咔！骨裂声清晰可闻！
受伤的鬼子惨叫后退，另一人却已封死去路。
二溜子咬牙拉动枪栓，没等他开枪示警，一支匕首划过他的咽喉！
温热的液体喷涌而出，瞬间浸透衣领。
他捂住脖子，踉跄后退，视野开始模糊。
月光下，他似乎看见了朱子明猫着腰躲在草丛后，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他身边还有几十头鬼子围绕周身。
二溜子喉咙里发出嗬嗬声，染血的手指颤抖着指向叛徒，唇形无声地开合——叛徒！
他轰然倒地，怒睁的双眼死死瞪着朱子明的方向，至死不曾闭合。
竹下俊冷漠地挥手，两名队员立即将尸体拖入深沟。
朱子明别过脸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二溜子上周看他饿着肚子干活，还塞给他半块烤红薯，可是二溜子那时候都没吃饱啊！
“继续前进！”
“朱桑，干得不错，你已经证明了你对帝国的忠诚！”
“是......是，我对帝国绝对忠诚。”朱子明苦涩的点点头，随后别过头去，满脑子全是二溜子死前那充满愤怒的眼神。
特战队再次没入黑暗。
朱子明机械地迈步，脚下却踩到黏腻的东西。
低头一看，草叶上正滴落着温热的血水，那是二溜子脖颈流下来的血！
他猛地缩回脚，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朱桑，快点跟上！”竹下俊停下脚步，冷声催促。
“是......是。”朱子明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迫自己迈步跟上。
他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快步走到队伍前方：“竹下先生，我知道一条小路直通杨村腹地。”
“这条路只有明哨和一队巡逻兵，是通往独立团医院的捷径。”
竹下俊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带路。”
一行人沿着灌木丛潜行，果然只遇到一队巡逻的八路军战士。
竹下俊打了个手势，特战队员如鬼魅般扑出，匕首在月光下划出致命的弧线，鲜血无声地浸透泥土。
就在他们即将潜入村内时，一道纤细的身影突然从拐角处出现。
小周捧着一盆刚洗好的绷带，哼着歌转过墙角。
她下意识偏头，正看见最后一名八路军战士被割喉的画面，以及站在鬼子中间的朱子明。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杀了她！”竹下俊冷声下令，一名特战队员迅速拔出腰间的消音手枪。
“小周！不——！”朱子明撕心裂肺的喊声刚出口，就被山本一木狠狠捂住嘴按倒在地。
嗖！嗖！
消音手枪发出两声轻响，子弹穿透小周的胸膛，血花在她军服上绽开。
小周扑通一声倒地，眼中死死的盯着在鬼子中间的朱子明。
她看出来了，朱子明根本就不是被鬼子抓了，而是投降当了叛徒。
“叛......徒......”
少女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这两个字，鲜血从嘴角涌出。
她想起自己偷偷省下口粮给朱子明包的饺子，想起每次查房时故意在他床边多停留的几分钟......
原来那颗悸动的心，竟错付给了一个汉奸！
“噗！噗！”竹下俊又补了两枪，确保她再也发不出声音。
朱子明瘫坐在地，眼眶通红。
山本一木揪着他的衣领，压低声音怒斥：“蠢货！你差点害死所有人！”
“朱桑，何必为一个女人伤心？帝国有很多美女，娇小的、高挑的......只要你带我们抓到李云龙，想要多少都行。”
竹下俊蹲下身，语气温和的说道，他需要稳住朱子明的情绪，只能不断给他画大饼，带着他们直插李云龙团部，擒贼擒王。
朱子明机械地点头，踉跄着爬起来。
经过小周的尸体时，他看见她怒睁的双眼正死死盯着自己，染血的手指抠进泥土，仿佛要爬过来索命。
又一双充满憎恨的脸，来自昔日对他最好的小周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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